“阿毛,不要叫啦!李大哥在隔壁啦,他又过不来!”晓春尴尬地喊,同时敲了敲墙,小声说:“不好意思,李大哥,阿毛鼻子很灵。”
“好⋯⋯我睡远点。”利瓦伊仁这才知道,原来两个房间的床铺贴在一块,中间只隔了道木板墙,他一上床,隔壁的阿毛就感觉到了。
利瓦伊仁望着那面贴着过时壁纸的薄薄木板墙,不知怎地,心跳得快了些,他伸手过去,想摸摸墙面。
“吼咕噜噜噜噜——”墙面又传出阿毛的警戒咕噜声。
“⋯⋯”利瓦伊仁赶紧缩回手,拉过被子和枕头,找到某个角落打起地铺。
关了灯,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偶尔睁开眼睛,呆呆望着床边那面木板墙。
闭上眼睛,想的还是那面木板墙,和墙的另一面。
和他的任务比起来,和热爱的摄影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似乎是从贺大雷派他南下,到郭家伞庄帮闷骚的阿满师拍照那时开始⋯⋯
…………
“啊——”
一声尖叫,将利瓦伊仁从一个甜美的梦境里唤回真实中,他蹦了起来,还搞不清楚状况,跟着他听见隔壁的骚乱,紧张地冲出房门,来到四之三号房门前,大力敲着门,急急问着:“晓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是那个女人,她又来了!”晓春打开门,脸上的神情既惊讶、又羞恼,像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汪汪汪——”后头的阿毛又扑了上来,却被晓春拦下。”阿毛,你再不听话,我把你赶回家!”
“汪呜——”阿毛见晓春厉声下令,便只好妥协,退开了些,却仍紧盯着利瓦伊仁,喉中发出咕噜噜的警戒低吼。
“到底⋯⋯发生什么事?”利瓦伊仁讶然不解地跟着晓春进房,只见到那只装着十一把护身伞的行李箱,大剌剌地打开来,里头的伞被整齐地排列在行李箱旁。
“是那个女人,你说的长发安娜,是她!她⋯⋯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进来,又偷走一把伞!”晓春红着眼眶,将紧握在手上的一张纸,递给了利瓦伊仁。
利瓦伊仁接过那张被晓春抓得破烂的纸,摊平来看,上头短短三行娟秀字迹——
一把伞十万元,这么好赚的生意,我忍不住多拿了一把,别介意啊。
小妹妹,用功点,有空多画几把伞给姐姐,知道吗?
大美女安娜姐姐留
“她⋯⋯她是怎么进来的?你房间没锁吗?”利瓦伊仁看过字条,讶然不解地望着地上那排伞,默默地数,果然少了一把。
阿满师的十二护身伞,只剩下十柄。
“我⋯⋯我不知道。”晓春一脸沮丧,指了指门说:“我刚刚醒来之后,就看见地上的伞,门是锁着的,窗户也是关着的⋯⋯照理说,不论她开窗进来,还是开门进来,阿毛都不可能没发现⋯⋯”
“汪呜——”阿毛听晓春这么说,低鸣了两声,垂下了头。
“阿毛乖,不关你的事,我也没发现。”晓春唤来了阿毛,抱在怀里,坐在床沿,忍不住掉下眼泪。”我还没找到阿鬼⋯⋯就弄丢两把伞⋯⋯”
“别哭、别哭!”利瓦伊仁只觉得脑袋轰隆作响,他知道长发安娜是厉害角色,游走在各路人马之间,长发安娜不会无聊到随意抢伞玩,背后必定有其他势力撑腰。
他一想到这里,赶紧回房,取了手机,拨了电话将情形回报给协会。
贺大雷另有要事,联络不上,协会内部几个阶级较低的后勤人员一时之间也无法给予利瓦伊仁具体的建议,只是提供了一些安娜近来的行事情报,要利瓦伊仁更加谨慎。
利瓦伊仁取出笔记本电脑,连上无线网络,试图尽可能地向其他圈子里的朋友打探些消息,但他的圈内朋友其实也少得可以,他皱眉望着实时通讯软件上的联络人名单中的一个账号——”本周身份:多才多艺的才子夜路“。
利瓦伊仁抓抓头,迟疑半晌,在对话窗口上打了些问候语,传送给夜路。
“喔,原来是淫魔摄影师维仁兄,干嘛?有新货要进贡给朕了吗?”夜路回传讯息。
“喂,不要给我取这么难听的外号!”利瓦伊仁转头,生怕晓春进来,看见夜路这么叫他。
他和夜路在半年前阿满师镇宅伞遭窃时的四号公园图书馆一战时结识,夜路知道利瓦伊仁有“摄魔手“这么一个怪体质,也知道利瓦伊仁在协会里负责后勤资料整理,便想从利瓦伊仁那儿挖出些机密情报,当作写作题材。
利瓦伊仁当然不能无端端地将协会里的重要机密情报透露给夜路,之后他们便也没有太多交集,一直到不久前,利瓦伊仁被派往郭家替阿满师拍照,反倒想要更了解囚魂伞的一切,甚至是关于日落圈子里的一切。
但他可不敢直接在协会内部打听,一来阶级低,问东问西未免奇怪;二来他生怕让人看穿了他的意图。
他只好向夜路探问,他知道夜路也搜集着各式各样关于日落圈子里的古怪情报资料。他从夜路那儿探听了许许多多关于郭家伞、王家伞的事迹,甚至些杂七杂八的奇闻轶事。
因此,他在郭家替阿满师拍照时,总有说不完的故事。
例如那个身子里躲着一只百年狐魔的年轻人的故事;
例如那个家人被恶鬼杀光而誓言要加入协会的异能者辅导员的故事;
例如那个追求女孩不成便化身虫魔的怪胎的故事⋯⋯
晓春很爱听。
当然,夜路可不做赔本生意,利瓦伊仁无法提供机密情报和夜路交换,经济能力也不足以让他花钱买情报,只好用自己搜集的摄影照片,尤其是美女写真,甚至是限制级的写真图片,向夜路交换那些日落圈子里的奇闻轶事。
“你知不知道长发安娜最近的动态?”利瓦伊仁这么问。
“先献上贡品,朕才愿意说。”夜路在半年前屡次向利瓦伊仁探听机密情报都碰了钉子,也因此当利瓦伊仁反过来向他打听情报时,姿态便特别高。
“我现在人在苏澳出勤,碰到了点麻烦,我的笔记本电脑里没贡品,回去再补给你好吗?陛下。”利瓦伊仁无言地敲着键盘。
“要加利息,到时要两倍。”夜路传来讯息。
“好,没问题,三倍也行,我想知道长发安娜的近况。阿满师的孙女来捉阿鬼,我负责随行记录,哪知道长发安娜也来凑一脚,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形?”利瓦伊仁这么问。
“听你的语气,倒是把朕当成了你的探子。”夜路传来讯息。”朕十分不满。”
“⋯⋯”利瓦伊仁捏了捏拳头,呼了口气,敲着键盘。”伟大的陛下,这是小人的请求,希望陛下略施薄力,替小人指点迷津。等小人平安完成任务,回到家,绝对奉上十倍贡品,让陛下夜夜不寂寞。”
“你的请求,朕听见了。”夜路传来讯息。”朕会吩咐手下,替你打听打听,有消息会通知你,你先退下,朕在赶稿,再不交,魔犬又要来袭击朕了。”
“辛苦了,我这边也有只魔犬,我也很头大。”利瓦伊仁苦笑着敲键盘。”我等你的消息。”
他结束了和夜路的实时通讯,关上计算机,望着屏幕发呆,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出发了,李大哥。”晓春的声音自门边传来。
利瓦伊仁立刻望去,只见晓春已梳洗完毕,换上了外出服,是一套运动服。
她的眼眶虽然还微微红着,但神情间似乎恢复了些许自信,也增添上几抹坚毅。
“喔,好、好,等我一下。”利瓦伊仁赶紧打起精神,也换上外出服,将相机、手持摄影机装入轻便小包中,锁门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