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的意思,就是你对我王家用处不少啰。”王莲呵呵笑了。”那么,你想开什么条件呢?”
“不不不⋯⋯”阿鬼望着王莲的笑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从前是个地痞混混,跟过几个大哥,偶尔也见识过一些大人物的手段,他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三寸之舌颇有信心。
但他也明白,王家可不比郭家,撇开伞术不谈,阿满师只是个顽固的乡下老头子,而眼前的王家几个当家的,可都是纵横政商界、呼风唤雨的企业老板,在他们面前搬弄那些哄人话术,可是自找苦头吃。
所以阿鬼连连摇手,露出七分诚恳、三分恐慌的神情,说:“我背叛了阿满师,如果被抓回去,阿满师肯定要狠狠地修理我了⋯⋯我⋯⋯我希望,能从此投靠各位大老板、效忠各位大老板⋯⋯”
利瓦伊仁伏在地上,听见阿鬼那番话,哼哼地说:“他生前是个瘪三,死后还是个瘪三,他可以背叛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阿满师,又怎么不会背叛你们?”
“小子你话很多。”保镖用脚尖蹬了蹬利瓦伊仁的嘴。
“你的问题其实很好。”王莲哈哈一笑,转身走到利瓦伊仁身边,低头望着他说:“只要有用处,就算是小瘪三,也有合作的空间,这就是成功企业家跟一般人的差别。”
王莲说完,又补充:“当然,会不会被小瘪三倒打一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边说,还边回头看着阿鬼。
“当⋯⋯当然不会⋯⋯”阿鬼连连摇头,想了想,说:“当然⋯⋯一切都是利益至上,我⋯⋯我看好王家大老板,良禽择木而栖,我当然会誓死效忠⋯⋯”
“好了,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转过身去,给你做个记号,以后你就是王家的人了。”王莲哈哈笑着,指着阿鬼说。
“咦?”阿鬼心中狐疑,但四周都是王家伞师,也只好照做了。
王莲向两名家仆使了个眼色,一个叫作茉莉的伞师走上前去,撩起阿鬼破破烂烂的西装和衬衫,在阿鬼的背后按了按,接着她取出一支针筒,针筒外型类似牙医麻醉用的针筒,但略大些,针头也粗了些。
“呃⋯⋯”阿鬼紧张地想要回头,身子却被另一名叫作桂花的家仆,开伞甩来几条锁炼缠住。
“哇!”阿鬼感到下背部传来一阵剧痛,茉莉将针打在他的脊椎上,虽然阿鬼修出了魔体,练成了半魔,但捱着这一针的痛楚,可不比凡人来得少。
阿鬼尖嚎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被桂花顺着锁炼放来的咒术震得口齿打颤、浑身无力。
茉莉快速打完这针,拔出针头,阿鬼后背处的针孔流下一丝黑血。
然后茉莉又取出一个怪异的东西,看来像是个巨型图钉,钉帽的部分就和一般市售罐头盖子差不多大,且还有些利齿模样的构造,而钉头则比刚才注射的针头还粗了一倍有余。
“哇——”阿鬼又是一声嘶吼,是茉莉将大图钉准确地按入阿鬼背上的针孔中,图钉一按上阿鬼的后背,钉帽边缘的利齿构造便噬进阿鬼皮肉里,这大图钉便这么紧紧扣着阿鬼的背,钉帽上的奇异图腾微微泛起红色的奇异亮光。
桂花收回锁炼,阿鬼扑倒在地,伸手往后抓,一摸到图钉,便又疼得吱嘎怪叫,他颤抖着、回过头,望着王莲,怯怯地说:“大老板⋯⋯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王莲呵呵一笑,说:“这只是用来防止你作怪的东西,你身上被注射了『化魔针』,你的身体很快会被人工提炼出来的鬼物占据,而扣在你背上的东西,叫作『化魔锁』,作用是将化魔针的效用暂时冻结。”
“什⋯⋯什么⋯⋯”阿鬼听得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一旁的王小强哈哈笑着说:“小瘪三也看过武侠小说吧,你就想象你身上被下了毒,没有按时服用主人给的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你也不用那么害怕,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而奖赏,是化魔针里的魄质,会慢慢转移到你的身体里,成为你的资产。”王莲补充。
“是⋯⋯是⋯⋯”阿鬼听王小强和王莲这么说,更加不敢有异心了,乖乖地伏下向王莲和王福来磕了几个头。
“姑姑,那这家伙呢?看起来没什么用处,要替他打针吗?”王小强用脚拨了拨利瓦伊仁的脸,补充说:“这两个月化魔针价钱涨了三成,最便宜的一管也要八十万,我们出发前,我才向挲袈组调了四管,化魔锁也涨到四十万了。”
“哼哼,技术在他们手上,价钱当然随他们开,将来他们想利用我们的伞做事情,价钱就由我们来开。”王莲哈哈一笑说:“至于这小子,谁说没用处,用处可多啰,到时灵能者协会杀来,他会是个好用的人质,而且他说他是协会记录组的人,应该知道不少情报,给他打一针,扣上锁,封进伞里,他不说都不行。至于那只怪狗,不会说话,没有用处,就别浪费针了。”
“哈哈,那让我带回公司里慢慢玩吧,我早就想要炼支新伞了。”王小强哈哈笑了起来。
利瓦伊仁就这样被强押在地上剥去了上衣,跟着,他感到后背发出了令他难以忍受的剧痛,他感到有股浓浊恐怖的东西伴随着强烈痛楚进入他的体内,往他的全身蔓延。
“啊啊——”剧痛之外,他还感到一种怪异难言的忿恨和悲伤。
交错纷杂的片段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耀跳动着,他看见了一些不属于他记忆里的人事物,似乎是进入了体内的“那家伙“的记忆。
他听见了轰隆隆的熊熊火焰声和喧嚣打杀声,还有微弱的哭声。哭声远比火焰燃烧声、碰撞打杀声来得微弱,却一声一声地刺入他的心坎里。
他见到一个被压在梁柱底下的人,似乎是个女人。
他感到强烈的焦急和慌乱,他亟欲上前去救那女人。
但是在他的面前、在他的四周,有好多好多阻止他的人和魔,那些家伙围着他,凶狠地攻击着他。
然后那些家伙一个个断了手或是断了腿,或是头掉了,或是拦腰断裂——他在斩杀他们。
即便如此,那些阻挡他的家伙们却像是源源不绝。
哭声渐渐小了,而那强烈的憎恨、哀恸、绝望,却像海啸般爆发开来,几乎要冲爆他的全身⋯⋯
一切戛然而止——
利瓦伊仁感到后背仍是那么痛,他的腰椎被扣上化魔锁,这能够抑制进入他体内的那个家伙。
一个伞师递来一柄空伞,王福来接过,张开空伞,施法半晌,拿了柄小刀,在利瓦伊仁双肩上各画了一刀。
利瓦伊仁甚至没吭一声,与那打入脊椎的化魔针比起来,这两刀像是在替他搔痒。
但跟他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劈进心扉的巨大哀恸相较,化魔针的痛却又仿佛只是脚趾踢到了桌脚。
王福来念着咒语,伸指沾了沾利瓦伊仁双肩上的刀痕,拈起两条血线,抹入空伞里。
利瓦伊仁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像是个被灌入氢气的气球,上半身摇摇晃晃地往上抬,然后他又被摘去球鞋,后脚跟也被划出刀口,被王福来拈出的两条血线抹进伞里。
他的身子更轻了,轻到要飘起来,他虚弱地望望四周,他真的飘了起来,他感到自己在后退,他往自己的双腿望去,已经见不到他的双腿了,只见到伞的内部伞骨结构——他被囚进了伞里。
“好了,上车吧。”
利瓦伊仁的上半身露在伞外头,无力垂着,伞由王福来拿着,大伙儿一一上车。虚弱的阿毛也被扔进车里,阿毛身上被锁着符箓锁炼,无法变身,此时只是个比一般小狗灵敏些的小狗。
箱型车里一个年轻伞师正玩着利瓦伊仁的笔记本电脑,一见王福来持着囚有利瓦伊仁的伞上车,便兴奋地说:“老板,这家伙的计算机里有好多郭家的照片。”
“是吗?”王福来望了望屏幕,似乎没有太大兴趣,只是淡淡地说:“他是灵能者协会记录组的人,这计算机是重要数据,别弄坏了。”
“还有⋯⋯”年轻伞师得意地点开了利瓦伊仁的实时通讯软件:“更妙的是,我刚刚假装是他,向他网络上的协会朋友问出了一堆机密,包括郭晓春的下落。”
“哦?”王福来这才瞪大了眼睛,望着屏幕上的实时通讯软件对话窗口画面。
那是和夜路的对话。
年轻伞师卷动着窗口滚动条,展示刚刚的对话内容,在关键处停下,让王福来定睛看看夜路传来的讯息——
“你前两天问我的事情有进展了,那个长发安娜啊,其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