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宋医师这么说,举起一把利刀,说:“我会把你这番话转告给她。还有,这些天下来,在所有的『土』里,你的配合度真的是最好的,所以我特地挑了把最锐利的刀,让你少受点苦。”
“谢谢喔,你人真好。”夜路这么说,望着天花板上的小灯。
“等等!”骆爷伸手,阻止了宋医师下刀,他在夜路的肩头捏了捏,将耳朵贴在夜路肩头听了听,接着又伸指敲了敲,神情有些错愕。
“怎么了,骆爷?”宋医师不解地问。
骆爷没答话,而是取出一张符,呢喃念咒,静静划过夜路手臂上那几块瘀青,接着顺势向上,又扫过夜路胸前一处瘀青。接着骆爷翻翻找找,在夜路右胸胁处,也发现一处瘀青,再接着,腰上也有一块瘀青,一路向下,夜路的大腿上也有一块瘀青。
当骆爷的黑符划到了夜路小腿上那块瘀青时,夜路仿佛触电般弹了几下,瞪大了眼睛,哀号几声。“哇——”
“发生什么事?”宋医师愕然,连忙压住胡乱挣扎的夜路。
“糟糕,跑到这来了!”骆爷惊呼一声,连忙将黑符按在夜路小腿那块瘀青上。
“什么?”宋医师也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对鬼种下了咒吗?”
“啧⋯⋯”骆爷恨恨地说:“这只不同,他懂得我骆家种鬼术,我太小看他了,可恨呐!”
骆爷一面骂,一面持续施咒,在夜路身上贴上了一张张黑符。
夜路像是触电般翻起了白眼,呢喃不清地说:“你⋯⋯你进行这种勾当⋯⋯对得起⋯⋯爷爷吗?”
“有财——”骆爷瞪大了眼睛,气愤怒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反抗我,爷爷当时怎么说的,说你是我的奴仆,要听我的话,快给我滚回种子里。”
“爷⋯⋯爷爷⋯⋯”夜路颤抖着,用浑浊不清的嗓音说:“爷爷⋯⋯也说过⋯⋯不能⋯⋯以人作土⋯⋯你⋯⋯你完全是私心⋯⋯”
“闭嘴!”骆爷抓起五张黑符,放在夜路胸口,接着双手结咒,往夜路心窝一砸。“静心锤!”
“呕——”夜路痛得伸出了舌头,作势要呕,又让宋医师压回床上。
“你⋯⋯”夜路垂着舌头,又颤抖起来。“你⋯⋯爱牡丹⋯⋯你想⋯⋯种出牡丹⋯⋯你对得起⋯⋯骆其哥吗?”
“放屁!放屁放屁!”骆爷怒不可抑:“你这畜牲,吃里扒外,你是我家奴役,是下贱的仆人,竟敢勾结外人,烧我庄园,我没取你性命,你现在还敢搬弄是非!”骆爷连连怒骂,又朝着夜路胸口,砸了几记“静心锤”。
“骆其哥⋯⋯怎么会是外人,他是⋯⋯你弟弟!”夜路沙哑地吼着:“骆大元⋯⋯私恋⋯⋯弟媳妇⋯⋯求爱不成⋯⋯就以邪术逼奸⋯⋯再杀她灭口⋯⋯以为没人知道⋯⋯”
“胡说八道——”骆爷愤然吼着,一手高高举起,手势变化,对准了夜路咽喉。
“骆爷!”宋医师连忙抓住了铁床,在靠近骆爷那端,倏地窜出两只赤色大手,拦住了失去理智的骆爷。
“这儿只有你我两人,我压根不信这鬼颠倒黑白,您冷静点,想办法收伏这鬼。”宋医师知道夜路身体里的骆家鬼和骆爷起了争执,正掀着骆爷过往丑事,他可不能让骆爷搞坏安迪的计划。
骆爷按着铁床床沿,瞪大了眼睛喘着气,接着默默不语,又抓起一些黑符,施展咒术。
“咳⋯⋯咳咳!”夜路咳嗽着,虚弱地说:“喂⋯⋯老头,我身体里这家伙这么说你,你都不反驳喔?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这老不修⋯⋯”
“闭嘴。”宋医师难得地动了气,瞪着夜路。
“喔。”夜路这么说,接着双眼一翻,身子又抖动起来,沙哑地说:“说⋯⋯的好⋯⋯老不⋯⋯”
宋医师掐住了夜路脖子,不让他继续说。
夜路身子颤抖着,鼓着嘴巴发出稀里呼噜的声音。
“别掐死他了!”骆爷喊了几声:“等换了盆,再杀这小子不迟,他们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就行了。”
“⋯⋯”宋医师这才松开手,但他一松手,夜路又翻起了白眼,还咕哝着:“老不修⋯⋯”
就这样,骆爷强忍着怒气,听着骆有财数落他过去的种种不是,诸如逼奸弟媳、残杀同门等等丑事,一直说到近来骆爷的种鬼庄被焚一事。
“骆其哥⋯⋯发现⋯⋯你偷偷种着⋯⋯他妻子⋯⋯的魂⋯⋯这才要烧你庄园⋯⋯”夜路沙哑地说。
骆爷仍不答话,他在夜路身上以黑符结出数个大阵,接着结印念咒,捏着一张符,指着夜路小腿,燃符起火,在夜路小腿上吹了股火。
“哇——”夜路痛得怪叫一声。
骆爷立时贴了张黑符在夜路小腿上,且顺势画了个印上去。
接着,骆爷在夜路身体其他部位也同样地吹火、画印,一步一步,将骆有财赶回夜路左臂。
终于,骆爷在夜路的前臂上也画下了个印。
骆有财被赶到了左胸口。
“好痛啊,肩膀好痛啊,你这臭鬼,钻个屁啊!”夜路怪叫着,好几次试图用右手搥打左肩,都被宋医师制止住。
“有财,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骆爷喘着气,又捏了一张黑符,施咒半晌,对夜路左胸口吹了股火,但夜路仍然嗥叫不停。
“别接话,我被赶到了你胸口,你的脖子已经被他施咒封住了,我不能用你的嘴说话,你若接话就漏馅了!”
骆有财用心声这么叮咛着夜路。
“好痛啊,痛死我了,别再钻啦,你是地鼠啊!”夜路依照骆有财的提点,以自己的身份说话,不再假扮骆有财。
在这之前,夜路一直假扮骆有财讲话,他所讲的内容,当然是骆有财以心声告诉他的,他身上的瘀青,确实是自己捏的,那是种鬼术当中某些细微征兆,骆有财教得巨细靡遗,夜路演得维妙维肖,这便使得骆爷不信也不行了。
宋医师和骆爷可不知道,夜路和骆有财早已在他们替蕃茄换手时的过程里、在那一男一女哭天抢地的哀号中,偷偷地对话了许久——
“我有个办法能帮助我们逃出去,但有个阻碍。”
“阻碍?什么阻碍?”
“我和那只笨狗都被下了七种禁咒,封印在你两边肩膀里,我现在已经解开了四个咒,第五、第六个咒也难不倒我,但第七个禁咒我从里面解不开,一定得从外部施咒,但我被困在你身体里,所以要让那老家伙亲自帮我解咒才行。”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们想办法骗他,让他以为我逃出了你肩膀禁咒束缚,在你体内乱跑。他若想将我赶回你的肩,就必须解开禁咒,才能将我赶回去,却没料到那样一来,反而替我开了门,让我大摇大摆地出来玩他。”
“我明白了。”
“重点是,你得演得很逼真,才能骗到这只老狐狸。你假装受我控制,说一些他的丑事刺激他,让他失去判断力。”
“好,我试看看,老家伙有什么丑事?说来听听,我也很好奇⋯⋯”
“哼!”骆爷摇摇头,不再追问下去,他在夜路肩头比划半晌,念了几句咒语,接着燃起黑符,在夜路肩头一划。
“好烫,你烧上瘾啦,干!”夜路怪叫一声,猛地坐起,朝骆爷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接着手脚乱蹬,撕着身上那些黑符。
“喝!”宋医师可没料到乖巧了许多天的夜路,说揍人就揍人,他连忙一把揪住了夜路,要将他压回床上。
“迷魂爆——”
一团烟雾在宋医师脸前炸开,逼开了宋医师,夜路翻身下床,连连咳嗽、打喷嚏,奔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