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极光般的奇异烟雾有时像风、有时像海浪,在一栋栋大楼间绕游飘动;
那些攀爬在大楼上的大眼卫兵脸上那颗红色大眼诡异地忽明忽暗;
四周群飞的变异怪鸟和一群群体型硕大的巨蛾、鬼蝶、金龟子身上都绽放着荧光,当它们聚在一起时,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鬼火团,当它们分散飞旋时,则像是不规则乱炸的火花。
抬起头来,天上一阵阵奇异流云,将月亮染得微微发红。
“美是美。”砚先生说:“就是太古怪,这么多楼房里没半个正常人,全都是疯子,哼。”
“就是这样才美呀,正常的世界一点也不好玩,那些『正常人』像是蚂蚁一样日复一日作同样的事,工作赚钱然后老死;比起来,我们的世界可是有趣太多了!”莫小非呵呵笑着,推着砚先生回头往天台花园某个方向走去,那儿有栋美丽的白色别墅。
万古大楼这整座天台花园为黑摩组众人共享,但天台花园上那白色别墅,则属于莫小非的私有区域,里头有楼梯通往底下她的顶楼住所。
钢铁电梯铁栏打开,外头是一处犹如高级饭店玄关般的接待厅堂,地上铺着奢华地毯,墙上挂着一幅幅名画。
柜台后那两名接待女侍穿着素雅的套装制服,见莫小非推着砚先生走出电梯,立时齐声迎接:“欢迎莫小姐参观。”“莫小姐需要什么服务?”
“随便逛逛。”莫小非随口应答,推着砚先生经过柜台,走过柜台旁那扇自动门,经过一条亮白廊道。
亮白廊道末端,连接着一个圆厅,那圆厅像是美术馆般精致漂亮,中心立着一条圆柱,圆柱外围绕着一圈沙发;四周弧形墙面上有好几处入口,连接着不同廊道,每条廊道入口旁悬着标示牌子,牌子上是英数编号,以区别每条廊道各自通往的空间。
“这又是哪呀?你又要带我看啥?”砚先生问。
“嗯⋯⋯”莫小非推着砚先生在那环形厅中沿着墙走,经过每条廊道入口,都停下来看看上头的标示牌子,她说:“这里是宋医生的医院呢,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最近呀,他都在那种草人家里研究那些种子,哼。他竟然独吞所有种子,都不分我一颗玩玩。”
“种子有啥好玩?”砚先生问。
“前辈,那些种子是一个种草人的家传宝物,可以种出稀奇古怪的怪草。”莫小非说:“那些种子只有那种草人懂得怎么种,但是呢,我们刚好也认识几个种草高手,安迪请他们来帮宋医生研究那些种子,听说有种子已经成功发芽了呢。”
“你带我来看那发芽的种子?”
“不是。”莫小非说:“那些种子不在这里,在那种草人家里,听说种草人家那整排公寓都被改造成温室了;我带你来看的,不是种草,是种鬼。”
“种鬼?”砚先生不解地问:“什么是种鬼?”
“也是异术的一种呀。”莫小非推着砚先生足足在这环形大厅里绕了两圈,又在一处入口旁的标示牌前研究半晌,甚至直接拨电话向宋医生确定之后,这才推着砚先生转入其中一条廊道。
“种草,是种出神奇的植物;至于种鬼,是种出奇妙的怪物。”莫小非这么解释:“把鬼种进人或动物的身体里,让鬼逐渐占据活物的肉体,然后长大成怪物,就叫种鬼。”
“不懂你在讲什么,从没见过怪物用种的。”砚先生哼哼地说:“怪物不都是公怪物跟母怪物生出来的小怪物吗?”
“那可不一定哟。”莫小非说:“前辈你的小狐魔砚天希,不就是老怪物前辈你,跟一个正常女人生出来的小怪物吗?”
“这倒是。”砚先生倒是不介意莫小非称他怪物,更不介意莫小非称砚天希为小怪物,他说:“至少有其中一边是怪物,但那是用生的,不是用种的。”
“所以才稀奇呀,就像前辈你能从狐变人,又能用手画出火鸟、火兔子一样稀奇。”莫小非这么说,推着砚先生进入廊道旁一扇门。
那是一间手术室。
手术室正中央摆着一张铁床,床上躺着一个赤裸裸的黑人。
那黑人身材高大精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有如顶尖的运动选手。但他的左肩以下空荡荡的,少了一条左臂,左肩断处切口上,裹着一层厚厚的青泥。
黑人眼睛睁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这家伙呀,是昼之光夜天使队里的高手哟——”莫小非说:“这家伙超厉害的,我可能要摘下好几枚戒指才打得赢他。”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看不见啊。”砚先生嚷嚷抱怨着,他坐在白骨轮椅上,视线比铁床矮了些,被莫小非推近之后只能看见床脚,看不着铁床上的黑人。
“你们几个过来帮忙。”莫小非朝手术室一角几名穿着医护装扮的家伙们招了招手,那些人有男有女,听见莫小非喊话,立时上前帮忙,三男两女像是抬神轿般将整座白骨轮椅高高抬起,让砚先生瞧瞧床上那黑人。
“不错,这样不错。”砚先生像是对莫小非这指示感到相当满意,盯着铁床上的黑人,说:“你刚刚说他是谁?他躺在这儿做啥?他怎么少了只手?”
“因为他的双手非常厉害,所以他少了手。”莫小非说:“骆爷应该刚刚取下他的左手,等等要来取他右手了⋯⋯”
莫小非话还没完,手术室另一侧那扇门后走出一个身材削瘦的白胡老人。
那老人年纪约莫七十上下,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侍,那随侍打扮便和抬着砚先生的几个人一样,都是医护装扮。
那老人见莫小非进来,也没特别招呼她,而是自顾自来到铁床前,伸手在那黑人剩余的右臂上拍拍捏捏,还翻翻他眼皮、摸摸他脉搏,像是在检视这黑人的身体状况。
跟着老人向身边随侍使了个眼色,那随侍立时拉来铁床旁的手术器材拖架,拖架上摆着的并非常见的手术器材,而是些形状古怪的奇异器具。
“他是云南最厉害的种鬼师骆大元,我们都叫他骆爷。”莫小非指着那削瘦老人说:“骆爷跟我们合作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种鬼术很厉害哟!”
“是吗?”砚先生打量着那骆大元,嚷嚷说着:“鬼要怎么种?快种给我看。”
骆大元像是没听见砚先生说话般,自身旁随侍接过一枚枚长针,飞快在那黑人肩膀各处连扎十余针,跟着取了几张黑符点燃,在黑人肩头挥绕,那黑符燃出的烟雾,像是不会消散般地盘绕在那些针的针尾处,沿着长针流入黑人肩膀里。
跟着骆大元接来一柄古怪刀刃,像是老练的肉贩肢解猪鸡般连下十数刀,十秒之内就摘下了黑人的右臂。
只见那顺着长针流入肩膀的烟雾,此时萦绕在黑人断臂和肩头断面外侧,这些烟雾让整个取手过程,没有流出一滴血。
骆大元捧起这精壮胳臂上下翻看,微微点头,像是对这条胳臂十分满意,转身放在随侍递来的托盘上,转身就往刚才出来的方向走去。
另一名随侍立时取出一个白色罐子,挖出一团青泥抹上黑人肩膀断处。
“他是哑巴?怎么不会说话?”砚先生见骆大元自始至终没理会自己,便开口问:“你不是说他要种鬼,怎么只切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