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奕翰耸耸肩，他工作的烧烤店就在公园旁，还有不少时间陪这老头瞎混，他捏起右手边的炮搁往正中，来个基本开局当头炮，说：“看我炸你的兵。”
“我让你炸。”老伯呵呵笑了，拉起屏风马。
奕翰败了第一盘，老头告诉了他一个关于三条街外一只青眼怪猫的传闻。
“啊！老伯，这你已经说过了！”奕翰抗议：“一到晚上那只猫的眼睛就会发光，神出鬼没，还会朝人乱叫，被它叫了的人，就会倒大楣，你上次已经说过了！”
“是吗？”老头拍了拍脑袋说：“老糊涂了，记不清楚了。”
他便又对奕翰说了个关于紫眼怪狗的传闻，在那青眼怪猫出没处的对面数条街外，有只紫眼怪狗。
一到了夜里，眼睛紫光闪烁，紫眼狗从来不叫，却会朝人拼命摇着尾巴，亲热得很。
老伯煞有其事地说倘若有人经过，那怪狗不摇尾巴也不理不睬，那人就会倒大楣。
“⋯⋯”奕翰听歪了嘴巴，也懒得去判断消息的真实性，他赶紧将被老头杀去的红棋取回，排上被屠城的己方地盘，马上展开再一次的被屠杀。
然后，他得到了这几条街上关于红眼兔子与蓝眼锦鲤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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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烧烤店的生意和往常一样热络，烧烤店老板烤肉手艺绝佳，他能够凭着在客人拼酒谈天声底下，自炭火铁架子上的肉串发出的吱吱油溅声，分辨出肉串是否已经达到最佳状态。
他将那些达到最佳状态的肉串摆上餐盘，奕翰便会依照点菜单，将那些肉串一一端上客人的桌上，他会替他们收去堆着竹签和纸巾的餐盘，也会替他们打开新的啤酒瓶盖，或是招呼那些由父母带来的小孩子们上厕所。
他在这家烧烤店打工的时间，远比他承租新住处的时间还长上许多，他在这儿工作了一年半，当他在较远的地方承租鬼屋时，就得在住处和烧烤店花上较多的时间往返通勤，因此，他对现在离住处只要五分钟的路程感到十分满意。
但通勤时间并非他租房子的首要考虑，他在这鬼屋住了两个月，别说亲眼目睹传闻中的鬼，便连个灯光闪烁或是作个恶梦的经验都没有，他开始考虑是否该提早搬走。
由于他租的都是声名狼藉的烂房子或是恶名昭彰的鬼屋，因此也总是能和房东讨价还价，将押金压得极低，这次这个房东甚至连押金都不收，只要他准时交租便好。
“等等。”坐在角落那个头发蓬松杂乱的年轻人，身材高瘦却驼着背、肤色苍白且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他在接过奕翰递去的柳橙汁后，突然出声唤住了他。
“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奕翰转身，看着那男人。
“你就是阿翰？”那年轻人问。
“咦，你认识我喔？”奕翰感到有些惊讶。他的个性爽朗外向，四处游历一年半，也认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就是不记得这个黑眼圈、乱头发、皮肤死白的家伙。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不过我向一个人打听到你。”那年轻人一口咬下手中肉串，唏哩呼噜地吃着那香热溅油的烤肉串，又喝了一口柳橙汁，配着柳橙汁将肉串咽下。
“你打听我？你为什么向人打听我？”奕翰不解地问。
但他随即愣了一下，有种惊喜的感觉，他自己四处打听鬼怪消息，甚至自己制造鬼怪消息，目的就是想要惹起一些人的注意，进而引起那些人主动和他联系，难道，他成功了吗？
他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颤抖，这感觉说不上来，便连去早餐店和阿晴说话都不会让他这样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近那年轻人几步，试探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夜路。”年轻人将一串肉放进嘴里，将手伸向奕翰。“这是我的名字。”
“啥？”奕翰咦了一声，却仍然伸出手和他一握，他感到年轻人的手异常地干燥冰冷。
“夜路。夜晚的『夜』，道路的『路』，这是我的名字。”夜路重复了一遍。
“很酷的名字。”奕翰指指自己，说：“奕翰，卢奕翰，就是我，你⋯⋯”
“阿翰！你在干嘛，动作快点！”老板大叫，奕翰只得暂停和夜路的交谈，赶紧将肉串端给等待的客人、替他们开酒、收拾桌面、招待新的客人、带小孩子撒尿。
他再次来到夜路桌前时，夜路已经不在了，他望着空荡荡的桌面发愣。
“阿翰！”同是烧烤店员的小强拍了拍奕翰的肩，递来一张纸条，说：“这桌客人要我交给你的，他说他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他？”
“对，他是我的朋友。”奕翰接过纸条，上头写着“我再跟你联络”。
“他说他这顿给你请⋯⋯”小强这么说。
“⋯⋯”奕翰愣了愣，问：“他吃了多少。”
“两百多块。”小强答。
“嗯⋯⋯我请，叫老板从薪水里扣好了，他是我朋友没错。”奕翰摊摊手。
............
深夜，奕翰和往常一样步行回家，他看着前方宁静的夜巷，看着几只趴伏在矮墙上打盹或是嬉戏的野猫，没有一只眼睛会放青光。
他来到自家公寓楼下，由于公寓过于老旧，住户也不多了，且大都收入低微，因此便连大门的锁早坏了，也无人重修。奕翰踏入敞开的大门，向上走去。
“嗨。”夜路驼着背，倚着奕翰家铁门，肩上还挂着一个背包，脚边放着两只大行李，他向奕翰摆了摆手，说：“你说你叫什么？”
“嗯？”奕翰呆了三秒，缓步上楼，他答：“我叫卢奕翰，你⋯⋯”
“我，夜路。”夜路这么说，他闪身让开位置，让奕翰取出钥匙开门。他不等奕翰招呼，自个便提起了行李，跟在奕翰后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将行李随意放在空旷的客厅一角，问：“还挺大的，几个房间啊？”
“两房。”奕翰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本便爽朗好客，加上夜路似乎便是他追寻多年的“那些人”中之一，他还将夜路另一只尚未提入的行李顺手提进屋中，再将门带上。
“嗯，不错、不错。”夜路微微驼背，双手插在那件旧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四处探看打量，他先是瞧了瞧奕翰的卧房，又瞧了瞧奕翰的健身房，转过头来，对奕翰说：“嘿，听说你一直在打听这附近发生的灵异事件？”
“是⋯⋯你是听谁说的？”奕翰紧张地问。
夜路也不答，继续打量奕翰的家，他左顾右盼，来到厨房，自己倒了杯水喝，又说：“听说你这间屋子房租非常便宜。”
“一个月三千，不包水电，是满便宜的。”奕翰这么说，他忍不住又问：“你⋯⋯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你常去公园找一个老爷爷下棋，对吧？”夜路这么问，他见奕翰点点头，便说：“你时常向他打听这附近的灵异事件，我呢，则是向他打听这附近的便宜房子，聊着聊着，就聊到你了。”
“那还真巧。”奕翰啧啧几声，摊手问：“你该不会只是想向人分租房子吧⋯⋯”
“对，我就是想分租。”夜路弹了记手指，发出清脆声响，他说：“你租这么便宜、跟鬼屋一样的房子，想必是有经济上的难处。正好，我也有经济上的难处，你两个房间分我一间，我每个月帮你分担一千元，棒吧。”
夜路这么说的同时，已经将他的行李拖往奕翰的健身房，他回头说：“这间我看你没怎么在用，这间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