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天空飘着冰冻的雨点,迎面溅打在骑着机车的夏又离脸上。
他拐了个弯,将车停在一家快餐店前,仔细地替机车前后轮都上了锁,且还不放心地伸出左掌,凝视着掌心,直到掌中慢慢浮涌出黑色墨汁,他才用食指沾了些掌心的黑墨,在空中画了个符印。
那墨色符印闪耀起澄黄色的微光,小小地爆散开来,像是一团微弱火花。
那火花的光点凝聚成两只十元铜板大的小乌龟,它们一金一银,在空中绕着圈子,缓缓飘落在又离的掌心上。
又离将那只金色小乌龟放在机车仪表板上,还摸了摸小乌龟的黄金龟甲,跟着再将银色小乌龟随手放入口袋,这才放心地脱去雨衣,转身进入快餐店。
他很宝贝这台新机车,在数个月前,他在桥下练习墨绘法术时,他的机车给人偷了,好一段时间他都只能够乘坐公交车和捷运代步。
而他施法召出的两只小乌龟——墨绘‧看守龟,作用如同警报器兼追踪器,倘若机车让人给偷了,那么他携带在身上的银色小龟就会不安分地四脚乱扒,让施术者知道。
又离端着一杯可乐、一份薯条,来到了角落边四人座的位置。
那儿已经坐着一人,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卢奕翰。
又离懒洋洋地向奕翰点了头才坐下,这是他第三次和奕翰在这间快餐店进行面谈。
在此三次见面之前,他也曾在这间快餐店被奕翰、老江等人恶意骚扰过,那是一种极不讨喜的方法,但可以测试菜鸟异能者的情绪稳定性,以及拥有何种能力。
三个月前发生在又离身上的事,足以改变他往后一生,也将成为他生命中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而今天的会面,是在那次事件之后,他与灵能者协会约定每周一次的报备会面。
灵能者协会对某些特定异能者会采取定期会面的方式,藉以掌握他们的动态,且维持与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
当然这并非强迫性质,愿意与协会配合的异能者,通常都能够得到协会提供的保护,甚至是日常生活上的一些援助。
“这几天情况怎样?”奕翰望了望又离的左手掌。
又离左手手背、掌心上有着一个正反对印的恐怖大疤,那是被一种叫做“钉魂针”的咒术长钉穿过掌心,藉以封印藏在他体内多年的狐魔砚天希。
在那次事件之后,钉魂针虽已取出,但伤口仍然不时酸疼。封印在他体内的狐魔天希,情况时好时坏,有时能够附着他的身体大吃大喝,有时却又会一连沉睡好几天。
“医务组诊断,可能是你叔叔当年养魂术没有施好,加上这十年之间没有定期后续养魂,使你的体质产生一些变异。而你当时在黑摩组被鬼眼强钉入的钉魂针,大概另外施了特殊法术,也会对砚小姐造成一些影响。”奕翰翻着手边的笔记本,转述协会医务组对又离身体状况的诊断。
“其实没什么严重的问题,天希还满健康的,能吃能睡。”又离吸了口可乐,指指自己的胸口说:“只是有些时候她明明要用我的身体,却无法控制;又有些时候,她想睡了,但我的手脚却又突然变成她的了。”
“嗯?”奕翰一时间还听不明白,经过又离解释,这才知道,原来又离和体内的狐魔天希达成协议,定时让天希使用他的身体去吃美食、听音乐、看电视电影,让长年被禁锢在又离体内的天希也能体验自由生活。
但由于又离手掌上的钉魂针伤势始终难以痊愈,使得天希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行动,偶尔控制了又离的手,却控制不了又离的脚。
“会影响到生活吗?”奕翰问。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时候还满⋯⋯不方便的。”又离无奈地说:“前天我洗澡洗到一半,两只手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她的了,她没办法,只好帮我洗完。”
“哈!这样是挺尴尬的。”奕翰忍不住笑了,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袋,递给又离,说:“医务组配给你的药,但不保证有效。”
又离接过那小袋,揭开来看,里头是七颗白色胶囊。
“作用好像是能够稳定你身体的状态,至少会减少你刚刚说的那种情况。”奕翰解释。
“嗯。”又离点点头,当下便和着可乐吞下一颗胶囊,拍拍肚子,望了望奕翰,说:“你呢?牙齿长好了吗?”
奕翰正大口吃着第二个汉堡,听又离这么问,便将手中的半个汉堡全塞入嘴里,大口大口地用力狠嚼,咕噜一声吞咽下肚,又喝了口可乐,咧开嘴巴说:“早就好了,跟新的一样。”
三个月前,奕翰、老江、忠哥等异能者辅导员在跟监又离时,被四指黑摩组设计掳获,囚禁了数日。当时黑摩组里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成员每日将奕翰当成沙包来打。
而当时身为黑摩组菜鸟成员的又离,便负责替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奕翰敷药包扎。
灵能者协会攻入黑摩组据点之后,救出了奕翰等俘虏。奕翰满嘴牙几乎都给打落了,在协会医务组的现代医学辅以奇术治疗下,他身上的伤也很快地康复,便连被打落的牙都长出了新的。
“好像是跟什么干细胞有关,那些我也不懂,总之长出新牙齿就对了,比旧牙还白还结实,赚到了。”奕翰让嘴巴一张一合,上下排牙齿碰得喀喀作响。
“嗨,真对不起,两位,我来迟了。咦?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狐魔砚天希小姐,和天才灵能者夏又离先生,对吧,久仰久仰!”姗姗来迟的夜路懒洋洋地驼着背,抓起又离双手大力握了握。
大剌剌地在又离身旁坐下,再一把拉来奕翰的餐盘,抓起一个未开封的汉堡,揭开就吃。
“⋯⋯”奕翰对夜路平时举动早已见怪不怪,此时便也随他去。
“他就是你说的中间人?”又离对着奕翰说,还瞥了身旁的夜路一眼,只见他蓬头散发,斜背着一只老旧背包,肤色苍白,且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确实有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唔!”夜路比了个“等等”的手势,他虽然未有奕翰的大嘴和强壮的下颚肌肉,但他吃东西的速度却不比奕翰慢,已将那汉堡几口塞入嘴里,又伸手拿过奕翰的可乐,一把揭去杯盖和吸管,就着杯口喝了起来。
又离和奕翰望着夜路仰长了颈子,将那杯可乐喝尽,还喀喀嚼着杯里的冰块。
夜路瞥见两人都望着他,便指指他随意弃置的那根吸管,说:“我不和男人间接接吻的,这很正常,不是吗?换做是你们,也会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