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之后，徐羲神清气爽。
“真没害过人？”他瞥了司机一眼。
“真没有！”司机唯唯诺诺说道。
“那你以后别乱吓人，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载人失踪的恶鬼。”
徐羲说的是流传很广的都市传说，传说有一辆出租车只在夜间行驶，会将上他车的乘客啃食殆尽，又或者是直接载向无间地狱，不管是哪种说法，反正乘客是再也不会出现在人间。
司机明显也听过这个故事，此刻的他，表情明显有些不对。
“我就是按那个故事来演的嘛……”他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徐羲问道。
“没！没什么！”
司机赶紧否认，“我说的是我以后也不会载人了！”
“既然你不载人，那你开个出租车在街上跑什么？载鬼吗？”
“可不是嘛！我这车就是载鬼的。”
“鬼还要坐出租车？”
“您既然能看到鬼，难道还不明白吗？现在有多少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我这车除了平时挣挣外快，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失去方向的野鬼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
“该去的地方，地府吗？”
“现在哪还有地府啊，那都是封建残余，咱们现代鬼不整这一套！”
“这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啊！”
“人要进步，鬼也得进步嘛！”
说罢，司机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取了一支递给徐羲：“来，您抽烟。”
徐羲接过烟，摸了摸，硬的。
拆开卷纸，发现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烟草，而是半截香。
“我一个活人你给我上香？！”徐羲感觉收到了侮辱。
“你别生气啊！我手上也没有活人抽的烟啊！”司机给自己点火，吞云吐雾起来，徐羲不喜欢那个味道，打开车门坐远了一点。
“刚才我也就是给您开个玩笑，其实是因为天地灵气稀薄，地府维持不下去，一两百年前就关了，反正在大环境下，那些小鬼也翻不起风浪，有没有地府都无所谓。只是最近几年，灵气好像又开始浓郁了，但开地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暂时就由我们这些人来维稳了。”
“那这样岂不是这一两百年来的鬼都不能投胎。”
“你这话说得，好像投胎是件多重要的事一样。”
司机朝窗外抖落烟灰，哦不，香灰，“您想想，六道轮回的概念是佛教提出来的，佛教才传入咱们华夏多少年啊，撑死两千两百年，要是所有的鬼都必须要投胎，那两千多年前的鬼怎么办？”
“你倒是见多识广。”徐羲笑道。
他其实不敢确定这个鬼司机这么能侃，到底是真的死得久看得多，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出租车司机的职业素养。
司机深吸一口烟，继续说道：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以后鬼何去何从的问题，在先秦时期，鬼都是通过后代的祭祀获得安宁，有了六道后才慢慢变成投胎，您别看现在六道崩溃，灵气复苏，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需要将那些野鬼或者恶鬼送去暂时的庇护所，等到国家以后注意到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你这些事，是谁让你做的？”徐羲问道。
“没有人，我就是想做而已。我死于清末，见过我们国家最动荡的时候，明白现在的安稳来之不易，既然时代要变了，我也想出一点力，希望能帮人们早点安稳下来。”
“那么说我打错人了？”听到了司机的胸怀，徐羲为自己刚才动手感到羞愧。
“没关系！”
司机一摆手，“其实我的本体是这辆车，你只要不砸车，我就没什么大事。”
“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向你道歉！”
“咱们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当抵了吧！”
司机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气概，“我看你这么晚还要去江二路，是打算去做什么？我可给你句忠告，那地方有点邪性，我载客都不敢离太近的！”
听到司机说到江二路，徐羲心中一动。
“您知道哪里有什么吗？”
“不清楚，只是感觉那里有个挺可怕的东西，而且不是鬼魂，应该是妖怪！”
妖怪？徐羲想到了那只远方。
但是听房沐描述的口气，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怪事不像是远方做的。
“那师傅您还是载我过去看看吧，我也遇到了一个挺邪性的事，如果放着不管总要出大问题，我感觉自己也算有点能力，想出点力。”
“那行，就凭你这句话，我今天不收你车费了！”
司机一根烟抽完，下车回到了驾驶位，缓缓开动了车。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只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江二路附近。
“我只能开到这里，不敢再过去了。”
司机转过头，递过来一张名片，“这个给您，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把这张名片烧了，我立刻就过来。”
徐羲接过名片，发现是黄纸扎成。
上面写着：
【张治仁，光绪二十九年癸卯科进士及第】
“我也就这么点拿得出手的成绩了。”鬼司机，也就是张治仁笑着说道，但是表情还是忍不住得意。
“很了不起了！”徐羲将名片收起，心里却想着：原来是个进士，难怪刚才那么能侃。
徐羲下了车，张治仁说道：“那您多小心，我先走了。”
出租车无声发动，转眼间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羲笑笑，然后看着已经被封锁的江二路，面露凝重。
……
张治仁开着出租继续跑着，远远看见街边站着一个白裙少女，长发及腰，遮住了脸庞。
他在少女身边停下了车：“姑娘，要坐车吗？”
少女不发一言，打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
车开了。
张治仁开着车，嘴上却说个不停。
“姑娘，你要去哪呀？”
少女沉默不语。
“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很危险的。”
少女安安静静。
“我最近是听说了一件事，挺可怕的，听说这附近深夜的时候，会有白裙女子乘坐出租车，然后如果有司机载了她，那辆车就直接失联了，等到那些司机被发现，结果全都死于非命，你可得小心呀！”
少女不声不响。
“诶，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那个白裙女鬼的描述，很符合小姑娘你的穿着啊，不会你就是那个鬼吧？不会吧？不会吧？”
少女终于抬头，露出了原本被长发遮住的脸庞。
那是已经苍白浮肿的脸庞，肌肤已经腐烂，就像是巨人观一般。她眼睛没有眼珠，鲜血慢慢从她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来，腐蚀着她的皮肤，鲜血流经之处，苍白腐烂的肌肉便显露了出来。
“原来你真的是鬼呀！”
张治仁将脸凑近少女，他的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两个眼球垂挂着，蛆虫拱过的嘴角露出了奇诡的笑容。
“我也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