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窖暗影
灵植古窖的拱顶垂落着蛛网般的吸音苔藓,每片锯齿状叶片都泛着幽蓝荧光,如同被揉碎的星子嵌进潮湿的石壁。萧华摸着石壁上斑驳的苔藓地图——那是百年前凡人灵植师秘密绘制的灵脉走向图,指尖触到某个凸起的苔藓结节时,暗处传来三声短促的叩击。
第三声短了半拍。阿离的狐耳动了动,尾尖卷起的藤蔓突然绷紧。她化形时总爱留一只狐耳在外,此刻那片淡金绒毛正沾着雾林的湿气,在萤火中微微发颤。
地窖木门吱呀开启,提着灯笼的老者佝偻着背走进来,竹篓里的灵植种子沙沙作响。萧华认出那是西街卖苜蓿种的周伯,上个月曾帮他修补过被灵植卫踩坏的育苗箱。周伯掀开草帽,露出额角新添的鞭痕:东边路口多了三个巡哨,仙宫的灵植卫腰上挂着蚀灵虫囊。
话音未落,地窖深处陆续闪出人影。有抱着铜制蒸馏器的青年工匠,有腰间别着灵植标本册的少女学徒,甚至还有拄着拐杖的老妪——她怀里抱着个裹着蓝布的襁褓,萧华知道那里面藏着的不是婴儿,而是偷运出来的变异灵植幼苗。
人齐了。沈墨白推了推鼻梁上的灵植纤维眼镜,镜片反光映出墙上苔藓拼成的青苔会三字。他掀开随身携带的铅皮箱,里面整齐码着用防腐灵叶包裹的报告,最上面那页纸角还沾着暗红斑点:这是清澜河下游三个村落的病理记录。
二、数据之刺
沈墨白抽出一张图表,苔藓荧光映得纸面泛青。图表上蜿蜒的红线如同毒藤,从灵植黑化面积一栏攀升至儿童灵能暴走率,在37%的节点打了个刺目的结。
上个月,王婶家的虎娃徒手捏碎了石磨。老妪开口时,襁褓里的幼苗突然发出尖细的啼哭,她轻轻拍着布包,现在这孩子见人就咬,嘴里长出了灵植刺根。
地窖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陈墨的铁指节敲了敲石桌,他小臂上裸露的机械义肢泛着冷光:我改良的铁花雀能装载十升净化灵液,集群作业可以覆盖整个清澜河谷。
太莽撞了!坐在阴影里的灰蝶突然站起来,她的拐杖顶端雕着朵褪色的灵兰花,仙宫上个月刚重申《灵植管护条例》,擅自使用机械灵植就是触犯天规!
萧华注意到灰蝶说话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暗红色胎记——那形状像极了被斩断的灵植根系。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在他掌心刻下的正是同样的纹路。
天规?陈墨冷笑一声,机械臂突然展开,露出藏在夹层里的锈之刃残片,他们的天规就是用蚀灵虫污染灵植,再以净化之名夺走我们的饭碗!他抬手甩出一叠照片,画面里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灵植幼虫,虫体上的黑色斑纹与护界碑咒文如出一辙。
灰蝶后退半步,拐杖在石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襁褓里的幼苗突然剧烈扭动,老妪掀开蓝布,露出一株长着婴儿手指般叶片的植物,每片叶子尖端都凝结着黑血般的露珠。
这是我在虎娃齿缝里发现的。沈墨白用镊子夹起一片载玻片,苔藓荧光下,玻片上的细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边缘伸出蛛网状的触须,它们在吞噬人类的灵能,就像......就像仙宫吞噬我们的天赋。
三、投票迷雾
表决开始前,萧华注意到灰蝶悄悄退到阴影里,指尖在拐杖上快速敲击。那节奏他曾在雾林黑市听过——是妖修传递密信的摩斯密码。他不动声色地用脚尖碾碎一片苔藓,绿色汁液在石缝里画出一道隐蔽的箭头。
赞成使用铁花雀集群的,请折断左手边的白苔藓。沈墨白捧出一个陶盆,里面盛着两种苔藓:白的纯净如雪,灰的沾着细密的黑纹。
老妪犹豫着摘下头上的木簪,簪头雕着朵已经枯萎的灵兰花,那是她女儿生前最爱的饰物。她将白苔藓缠在簪上,放进陶盆时,萧华看见她腕间有道旧疤——那是被仙宫灵植卫用御灵鞭抽打的痕迹。
灰蝶最后一个上前。她的手指在白苔藓上方悬了很久,突然抓起一把灰苔藓。萧华闻到她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是仙宫高阶修士常用的香料。
陶盆passedaround,白苔藓与灰苔藓在荧光下泾渭分明。陈墨正要清点数目,阿离突然按住他的机械臂,狐耳转向地窖顶部:有灵植移动的声音。
所有人瞬间屏息。天花板的苔藓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几滴黑色液体滴落,在石桌上腐蚀出滋滋青烟。萧华拔剑出鞘,锈之刃的青苔纹路亮起微光,他抬头看见缝隙里垂下的藤蔓上缠着枚金色符篆——那是仙宫「听墙根」术的标记。
投票结果:白苔藓三十七株,灰苔藓十一株。沈墨白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他抓起陶盆倾倒,灰苔藓里混着的细小纸卷落在石桌上,展开后是用灵植汁液写的密信:「明日子时,清澜河口」。
灰蝶转身就跑,拐杖却被阿离的藤蔓缠住。她跌倒时,怀里掉出个绣着灵兰花的锦囊,里面装着半瓶黑色粉末——正是黑市上流通的蚀灵膏。
原来你就是灰蝶。萧华用剑挑起她的衣袖,暗红色胎记在荧光下显出真实形状:那是朵被倒吊的灵兰花,正是仙宫密探的标记。
四、双局对弈
灰蝶的匕首刺向萧华咽喉时,锈之刃已经抵住她的颈动脉。刀刃吸收的灵能在她皮肤上烙出青苔状灼伤,她忽然发出尖利的笑声:你们以为赢了?大长老早就等着你们往陷阱里跳!
地窖外突然传来灵植卫的呼喝声。陈墨踢开暗门,露出通往下水道的藤蔓阶梯:他们封了陆路,只能走水路!
萧华抓起灰蝶的密信,突然注意到信末的印章——那不是大长老的「灵霄印」,而是二长老的「青竹章」。他心头一凛,想起二长老曾说过的话:灵髓天库的锁,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
等等!他拽住正要冲出去的阿离,密信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大长老想借我们的净化行动,把堕灵种引入清澜河灵脉,到时候整个凡界都会被指控为污染源。
沈墨白猛地转身,眼镜片上蒙着层水雾:他们要的不是净化,是屠杀。用我们的手,把罪名钉在凡人头上。
老妪突然跪在萧华面前,怀里的幼苗已经停止啼哭,叶片蔫蔫地垂着:您是沈娘子的儿子吧?她当年在仙宫做灵植医官,就是因为发现了蚀灵虫的秘密...
萧华的剑刃突然颤抖。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简,里面刻着的正是「蚀灵虫培育手册」。原来灰蝶的胎记、二长老的印章、黑市商人的秘语,全都指向同一个真相——仙宫内部早有分裂,而他们,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
按原计划行动。萧华将密信塞进衣襟,锈之刃在掌心割出一道伤口,鲜血滴在灰苔藓上,竟开出一朵幽蓝的花,但我们要换个战场。陈墨,把铁花雀的净化灵液换成......他凑近陈墨耳边,低声说出那个危险的计划。
阿离的狐尾卷住灰蝶的脖子,尾尖的黑化纹路突然亮起:我来审问她,界门的位置,还有......她凑近灰蝶耳边,用只有妖族能听懂的密语嘶声问道,当年剜去我眼睛的,是不是大长老座下的灵植卫统领?
地窖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华摸出母亲留下的玉简,指尖抚过最后那行被血浸透的字:「根须之下,藏着星芒的伤口」。他突然明白黑市商人的秘语——所谓星芒,正是被仙宫封印在灵髓天库里的凡人灵能,而他们,即将用锈之刃,在这铁幕般的世道上,剜开第一道伤口。
五、暗线收束
当灵植卫劈开地窖大门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苔藓和一柄断剑。灰蝶被吊在穹顶,嘴里塞着浸了麻醉灵液的布条,而她腰间的锦囊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伪造的「凡人谋反计划书」。
大长老看着密探送来的情报,指尖摩挲着案头的堕灵种标本。水晶瓶里的种子正在蠕动,表面浮现出与萧华掌心相同的星轨纹路。他忽然冷笑一声,将计划书扔进火盆:二弟啊二弟,你以为用苦肉计就能骗到我?凡人终究是凡人,永远不懂这灵界的规矩......是用血写的。
与此同时,在清澜河上游的废弃磨坊里,萧华展开从灰蝶身上搜出的舆图。阿离用狐火照亮地图边缘的密文,那是用妖族古字写的「锁灵阵眼坐标」,与护界碑残片上的咒文完美重合。
他们想让我们以为,净化灵脉是在拯救凡人。沈墨白将改良后的灵液注入铁花雀的储罐,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但实际上,我们是在为他们打开锁灵阵的缺口。
陈墨转动机械臂的齿轮,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所以我们要反过来,用他们的陷阱......激活太初青莲的残种。他掀开地板,露出底下精心培育的青莲幼苗,嫩芽上的星轨纹路正与夜空中的某片星域遥相呼应。
萧华将锈之刃插入青莲根部,刀刃的青苔纹路与幼苗的星轨同时亮起。他想起母亲玉简的最后一页,那是用灵植汁液画的星系图,某个遥远星团旁写着小字:「当青苔染遍星河时,凡人的黎明才会到来。」
灰蝶在昏迷中发出呓语,她不知道自己传递的假情报,正被送往大长老的书房。而真正的行动计划,此刻正随着铁花雀群振翅的声音,散入即将破晓的雾霭中。在凡人看不见的灵脉深处,堕灵种与青莲能量正在黑暗里碰撞,如同两滴墨汁坠入清潭,即将在这个纪元的史书上,染出一片浓重的、不可逆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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