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三人在白发老者的带领下,沿着曲折的回廊前行。月光透过琉璃瓦的缝隙,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时短时长。城主府的花园里,九重朱门依次缓缓敞开,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星尘粉末,混合着远处飘来的灰烬气息,让云逸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城主大人正在等候你们。”老者在一扇青铜门前停下脚步,门上雕刻的星纹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他伸手示意,“请进。”
推开门的刹那,云逸只觉心脏猛地一紧。大厅中央,一座由星砂凝聚而成的沙盘悬浮在空中,细小的光点闪烁其间,清晰地勾勒出灵渊大陆的轮廓。沙盘旁边,坐着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者,他鹤发童颜,手中把玩着一枚赤红玉髓,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请坐。”城主指了指旁边的蒲团,手腕轻轻一抖,三盏冒着热气的琥珀色茶汤便凭空出现在案几上,“尝尝,这是东荒云雾。”
云逸刚要伸手去端茶盏,碧波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她紧紧盯着茶汤表面浮动的菱形纹路,瞳孔瞬间收缩,低声说道:“小心,这茶里有追踪符印。”
“哈哈哈!”城主仰头大笑,随手一挥,那符印便在半空中炸成了闪烁的流萤,“小丫头警惕性不错。不过老夫并无恶意——你们可知道灵犀城为何能屹立千年而不倒?”
烈焰“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大声质问道:“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城主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沙盘,灵渊大陆的轮廓瞬间扭曲,无数暗红色的脉络浮现出来,“你们以为元素议会只是贪图元素之心?其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整个灵渊大陆的命脉——湮灭核心。”
随着城主的动作,沙盘上的脉络骤然亮起,云逸胸口的元素之心剧烈震颤起来,连带着伤口也渗出了血珠。碧波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贴在他胸口的伤疤上,急切地说道:“别动!他们在用元素之心定位灵渊之塔!”
“真是聪明。”城主鼓掌称赞,沙盘上的红光瞬间暴涨,“二十年前,议会就发现灵渊之塔的封印出现松动。他们需要元素之心作为钥匙,去释放被镇压在塔内的‘湮灭核心’。”
烈焰怒目圆睁,“唰”地抽出火焰之剑,然而紫袍老者只是抬手轻轻一压,火焰之剑便被定在了半空。“小伙子,别冲动。老夫知道你们在竞技场使用了禁术——那小子召唤的‘元素本源’,实际上是湮灭核心的碎片。”
城主指尖轻轻一掐,沙盘上的红光便熄灭了。他缓缓说道:“二十年前,你母亲用禁术将湮灭核心封印在你体内。而碧波作为双生魂印的拥有者,必须与你融合,才能彻底净化湮灭之力。”
云逸的指尖深深抠进檀木案几的雕花纹理中,沙盘上崩裂的星轨纹路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城主的话宛如一柄淬毒的匕首,将他十七年的人生无情地剖开,曝晒在烈日之下。那些曾经农忙时母亲为他掖被角的粗糙手掌,父亲教他辨认药草时布满老茧的指节,妹妹偷偷塞给他烤红薯时发梢的草木清香......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母亲临终前,把一半魂印缝在了你的襁褓里。”
城主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着三层浸水的棉絮。云逸只感觉胸口的元素之心疯狂跳动,并非因为力量的涌动,而是被一种尖锐的疼痛狠狠撕扯着。十五岁那年,他在后山溪边洗澡时,摸到后腰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形状如同一枚残缺的枫叶。当时母亲说,那是他小时候贪玩不小心跌进火堆留下的疤,可此刻他终于明白——那根本不是烧伤,而是缝合魂印留下的伤口!
“不可能......”云逸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娘不会骗我......”
就在这时,沙盘上的暗红脉络突然暴长,化作无数血色蛛网,缠住了他的脚踝。云逸踉跄着向后退去,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冰凉的青铜柱。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母亲深夜在织布机前枯坐,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如同具具骷髅;父亲总是在暴雨天对着后山的方向烧纸钱,纸灰混着雨水糊在窗棂上...
“你以为的晨曦村,根本就不存在。”城主的声音冷得如同淬冰的刀锋,“二十年前,整个村子不过是议会用来掩盖湮灭核心的幌子。你父母是议会派来的棋子,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把你养大,然后取出魂印。”
云逸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震得琉璃吊灯叮当作响。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后腰那道狰狞的伤疤:“所以,你们要抢的,就是这个?”伤疤中央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银灰色,好似一块凝固的月光。他突然想起昨夜泡澡时,水面上漂浮着的细碎星芒——原来那根本不是沐浴露的泡沫,而是元素之心的能量在渗出体外!
碧波见状,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指尖贴上那道伤疤。云逸像触电一般迅速缩回手,却看见她耳后的青色纹路正在发光,如同一条苏醒过来的蚕蛹。她锁骨下方纹着的赤焰纹路,与自己胸口元素之心的光芒相互辉映,仿佛两团纠缠的火焰在皮肤下燃烧。
“双生魂印......必须与你融合......”城主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响。碧波突然抓起案几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琥珀色的茶汤泼洒在星砂沙盘上,瞬间凝结成冰晶。她想起三个月前在瘴气沼泽救下的那个男孩,他递烤鱼给自己时,虎口有道月牙形的烫伤——和自己掌心的旧伤竟然一模一样。
“骗子......”碧波紧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水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二十年前,你们把我扔在南疆祭坛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她突然抬手,冰晶锁链瞬间缠住城主的脖颈,“告诉我!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你们拿去活祭了湮灭核心?”
云逸见状,突然挡在她身前,元素之心爆发的金光映得他瞳孔发亮。碧波这才发现,他后腰的银灰色伤疤正在蠕动,就像有无数萤火虫在里面挣扎。两人皮肤下的纹路如同活物一般相互纠缠,金红两色光芒在虚空中交织,形成了阴阳鱼的形状。
“住手!”城主的声音带着惊恐,紫袍无风自动,“湮灭核心要苏醒了!”
云逸却大笑起来,雷元素在掌心凝聚成球,“你这样是问不出真相的!”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碧波的冰晶锁链应声而碎,她踉跄着向后退去,撞翻了案几上的三盏茶汤。琥珀色的液体流过星砂沙盘,瞬间将暗红脉络染成了紫色。沙盘上的灵渊大陆突然停止崩裂,无数金色符文从裂缝中渗出,像活物一样攀爬上四壁。
“你们在做什么?!”城主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传来,“湮灭核心要苏醒了!”
云逸突然抓住碧波的手腕,元素之心与她的冰系魔力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电光。他看见她耳后的青色纹路突然化作蝴蝶振翅,而自己后腰的银灰色伤疤正在褪色,露出底下淡金色的蚕蛹轮廓。两人同时低头,发现彼此的影子在地面重叠,化作一团混沌的光球。
“原来是这样......”云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们的魂印本就是一体的......”
碧波只感觉心脏像是被扔进岩浆的冰块,既灼痛又冰寒。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符咒,那分明是云纹族的禁术——双生魂印分离术。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在雷暴中安然入睡,为什么总能在云逸失控时平息他的元素之力。
“我们走吧。”碧波突然转身,冰晶护盾将两人笼罩起来,“去灵渊之塔。”
云逸的雷元素与碧波的冰系魔力在虚空中交织,形成了诡异的图案。他们头顶的沙盘突然坍塌,无数星砂化作流萤,涌入两人的伤疤。云逸感觉后腰的蚕蛹虚影正在孵化,无数金色丝线从他脊椎蔓延到碧波后颈,仿佛在编织一件透明的铠甲。
城主府的九重朱门突然轰然倒塌,湮灭核心的黑色触手穿透地板,缠住两人的脚踝。云逸却大笑起来,元素之心迸发出的金光将触手烧成了灰烬。他看见碧波的蝶翼纹身突然展开,无数星尘从她背后喷涌而出,与自己的雷电漩涡融为一体。
“记住,湮灭核心苏醒时......”城主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对它说——”
“我既是毁灭,亦是新生!”云逸和碧波同时大吼,双生魂印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崩塌的城主府。在他们身后,灵渊之塔的轮廓在夜空中若隐若现,塔顶的封印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湮灭核心的黑色屏障,云逸发现自己的掌心躺着一枚枫叶状的金属徽章。徽章背面刻着云纹族的图腾,正面却是晨曦村的轮廓。碧波的银色蚕蛹虚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颈一枚淡金色的星纹,与他后腰的枫叶徽章遥相呼应。
“现在怎么办?”碧波的冰晶法杖正在融化,化作星尘消散在风中。
云逸握紧徽章,雷元素在指尖凝聚成细丝,将两人的衣角缝在一起:“去灵渊之塔。”
在他们脚下,晨曦村的废墟正在重生。烧焦的菜地重新冒出嫩绿的新芽,断壁残垣间绽放着淡金色的云纹花。而远处的灵渊之塔,塔顶的封印符文已经完全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混沌核心——那团忽明忽暗的光芒,像极了云逸后腰的枫叶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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