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阳从议事厅出来,天色已经黑了,风里夹着一股子湿漉漉的寒气。他一边走一边揉了揉脖子,心说这年头当个“神机小二”也不容易,连画张图都能笑出内伤来。
王五还在门口等着,搓着手哈气:“掌柜的,接下来干啥?是不是又要整新活儿?”
林沐阳眨眨眼:“你猜对了。”
王五一愣:“啊?我随口一说。”
“咱得给兄弟们办个‘身份证’。”林沐阳语气认真,“不是那种盖章的纸片,是能过官卡、骗过官兵的真·难民身份。”
王五听得一脸懵:“你是说……我们要伪造整个梁山的身份?”
“不光是身份,还得配上画像。”林沐阳咧嘴一笑,“不然怎么证明他们是逃荒的难民,不是劫富济贫的好汉?”
王五一拍大腿:“哎哟,掌柜的,您这是要把咱们都包装成朝廷重点救济对象啊!”
“聪明!”林沐阳拍拍他肩膀,“不过这次难度有点高——没现成的纸,没印戳。”
王五挠头:“那咋整?”
“别急,听我说。”林沐阳压低声音,“第一步,搞材料。”
第二天一大早,厨房就热闹起来了。
一堆树皮堆在案板上,伙计们围在一起,像看稀奇动物似的盯着林沐阳。
“掌柜的,您不会真要用这个做纸吧?”有人忍不住问。
“当然!”林沐阳拿起一块泡软的树皮,“这不是普通的树皮,是我特意挑的桑树皮,晒过、捶过、蒸过,再加点石灰水一泡,嘿,比市面上的宣纸还韧。”
“那墨呢?”另一个伙计问。
林沐阳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我特制的墨粉,掺了松烟和一种叫‘青藤根’的植物汁液,写上去不容易褪色,还能防虫蛀。”
众人一听,纷纷露出敬佩的眼神。
“掌柜的,您这是要开造纸坊还是印书局啊?”
“等打完这一仗再说。”林沐阳边调墨边答,“现在先把任务完成。”
印刷工作很快展开,林沐阳改良过的活字模具派上了大用场。几个识字的兄弟负责排版,其他人轮番上阵,把一张张“难民身份文牒”印了出来。
王五拿着刚出炉的一张文牒,对着阳光看了半天:“这纸上还有纹路?”
“那是暗纹。”林沐阳得意道,“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看得见,算是防伪标识。万一哪天朝廷也想仿造,咱还有最后一招。”
王五啧啧称奇:“掌柜的,您这脑子真是转得比我娘织毛衣的针还快。”
“那是。”林沐阳吹了个口哨,“我可是现代知识武装起来的江湖人。”
第二步,画像问题。
林沐阳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几片树叶,眼神专注。
“脸型圆的,用宽叶;下巴尖的,用细长叶;鼻子高的,得选有主脉清晰的那种。”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摆弄叶片。
王五蹲在一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掌柜的,您这是打算给兄弟们每人配一片叶子当肖像?”
“差不多。”林沐阳点头,“拓印法虽然粗糙,但胜在简单快捷。只要掌握技巧,谁都能操作。”
于是,全山寨开始了一场“找叶子大赛”。
有人扛着竹筐满山跑,有人蹲在树下翻落叶,还有人专门研究脸型分类。
鲁提辖被拉来做试验品,往脸上按了一片阔叶,然后涂上墨汁,结果拓出来一张满脸黑斑的“鬼脸”,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哪是画像,这是判官贴符!”鲁提辖瞪着眼睛吼。
“没事没事。”林沐阳赶紧安抚,“多练几次就好。”
最后,经过反复调试,终于搞定了一套“脸部拓印指南”。每个好汉都拿到了专属的“叶子身份证”。
王五看着自己那张,皱眉道:“掌柜的,我这叶子怎么像块抹布?”
“你这脸型适合扇形叶。”林沐阳拍拍他,“别嫌弃,这是艺术。”
第三天夜里,林沐阳带着一群“难民”出发了。
他们穿着破衣烂衫,脸上涂了灰,头发乱糟糟的,有的还拄着树枝当拐杖,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命人。
王五走在最前面,嘴里念叨:“掌柜的,我这心里直打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儿不对?”林沐阳反问。
“太真实了。”王五苦着脸,“我都觉得自己真是个难民了。”
“那就对了。”林沐阳咧嘴一笑,“越像越好。”
关卡处灯火通明,几个官兵正在盘查过往行人。
林沐阳走上前,装作一副疲惫又焦急的模样:“军爷,我们是从河北逃难来的,一路上饿得前胸贴后背,求您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
官兵上下打量这群人,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衣服、脸上的泥、脚上的草鞋,又看了看手中的身份文牒。
“你们都是从河北逃过来的?”官兵问。
“是啊军爷!”林沐阳连忙应声,“路上遇到强盗,家都被烧了,只剩这几个人拼死逃出来。”
官兵翻开文牒,又看了看上面的“画像”——那是一张用树叶拓印的脸,模糊不清,像是被雨水泡过一样。
“这画像……怎么这么糊?”官兵皱眉。
“唉,军爷您不知道啊。”林沐阳叹气,“我们一路颠沛流离,风吹雨打,哪有条件好好保存?这能保存下来这样已经不错了”。
官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一个汉子身上。
“你,过来。”官兵指着他。
那汉子心头一紧,硬着头皮上前。
官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扯开他的衣领,露出里面挂着的一块玉佩。
“这东西,你怎么解释?”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
林沐阳心中一沉,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军爷,这可不能怪他。”他赶紧插话,“这是我们老家的护身符,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丢了它就等于丢了命根子。”
官兵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真假。
林沐阳趁热打铁:“军爷,您看我们这些难民,一个个都瘦成什么样了?要是不信,您随便搜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官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挥挥手:“行了,行了,过去吧。”
林沐阳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大家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王五才低声问:“掌柜的,刚才那块玉佩……”
“我知道。”林沐阳淡淡一笑,“但他不知道那是梁山好汉的信物。”
王五一愣:“那你不怕暴露?”
“不怕。”林沐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因为他根本想不到,一群难民,会戴着块那么贵重的玉。”
王五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掌柜的,您这演技,比戏班子的花脸还到位。”
林沐阳耸耸肩:“没办法,江湖险恶,总得有点保命手段。”
两人说笑着继续往前走,身后,关卡的灯光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而那名官兵,悄悄将玉佩的形状记了下来,转身走进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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