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那声“跟定你了”的豪言壮语还在破庙里嗡嗡回响，震得房梁上的陈年老灰都扑簌簌往下掉。
金一鸣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就被铁牛肚子里紧接着爆发出的、如同闷雷滚过天际的“咕噜噜——！！！”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动静，比刚才吃压缩饼干前那会儿还响亮十倍！震得篝火都跟着颤了三颤。
铁牛那张国字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蒲扇大的手尴尬地捂在肚子上，嘿嘿傻笑：“那啥……金兄弟……俺……俺这肚子……”
金一鸣：“……”
他默默地从怀里（实则是空间锚点取物）又掏出一小块压缩饼干，大概五分之一块，递了过去。“省着点吃，这玩意儿顶饿，但吃多了……容易便秘。”他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铁牛眼睛放光，一把接过饼干，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哎！哎！知道知道！金兄弟你就是俺亲兄弟！”然后继续吭哧吭哧，用后槽牙跟饼干较劲。
金一鸣看着他那饿死鬼投胎的架势，再想想自己空间里那点可怜的存粮，顿感压力山大。这铁牛，一人顶三人的饭量！磐石堡还没影儿呢，后勤压力先拉满了！
“得赶紧出发！找到那个山坳，安顿下来，搞生产！”金一鸣心中紧迫感飙升。他让铁牛守着火堆继续啃饼干，自己则走到破庙门口，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光线，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远处流民坑的喧嚣似乎沉寂了不少。他集中精神，再次开启那耗神但好用的“空间感知”。
嗡……
无形的触角探出，半径十米的模糊轮廓涌入脑海。门口歪倒的破箩筐，几米外冻硬的土路上两道深深的辙印，更远处一片枯死的灌木丛……暂时安全。
但就在他准备收回感知时，感知边缘，那片枯死的灌木丛方向，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金属能量波动？不止一个点！而且是移动的！正朝着破庙方向缓慢靠近！
金一鸣心头猛地一紧！汗毛瞬间倒竖！
有人！带着金属器物！而且鬼鬼祟祟！
是王老五派人追来了？还是刀疤脸那伙人不死心？或者是被昨晚“鬼火”吸引来的其他地痞？
不管是谁，来者不善！
他立刻缩回身子，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铁牛！别吃了！抄家伙！外面有尾巴！”
铁牛正跟饼干渣较劲，闻言猛地抬头，憨厚的脸上瞬间布满了警惕和凶悍！他一把抄起脚边那柄巨大的铁锹，呼啦一下站起来，动作迅猛得像头被惊醒的棕熊！破庙里顿时充满了一股彪悍的气息。
“几个人？在哪？”铁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与憨厚外表不符的沉稳。
“灌木丛那边，至少两个，带着铁家伙，正往这边摸！”金一鸣快速说道，同时右手已经捏紧了缝衣针，左手则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个装着发光苔藓孢子的玻璃瓶。心思电转：硬拼？铁牛力气大，但对方有兵器，还是偷袭，胜算不大。跑？铁牛这目标太大……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铁牛，你力气大，听我指挥！咱们给他们来个‘鬼打墙’！”金一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凑到铁牛耳边，语速极快地交代了几句。
铁牛听得一愣一愣的，但看着金一鸣那笃定的眼神，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中！俺听你的！”
……
破庙外，二十步开外的枯死灌木丛后面。
麻杆和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不是刀疤脸老大）的矮壮汉子（正是昨天被金一鸣砸断肩膀那个！），正猫着腰，借着灌木的掩护，死死盯着破庙门口。两人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砍刀，刀刃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寒光。
“麻杆哥……那小子……真在里面？”矮壮汉子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右肩，声音带着点惊惧和后怕。昨天金一鸣那拼命的狠劲儿和那根诡异的缝衣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错不了！”麻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怨毒，“老子亲眼看见他往这边跑了！刀疤哥说了，抓住这小子，他身上的‘仙家宝贝’和盐路子归咱们！还有……报咱们兄弟的仇！”他摸了摸自己昨天被金一鸣砖头砸破的额头，那里还缠着脏兮兮的破布条。
“可……可这小子邪门得很……”矮壮汉子还是有些犹豫。
“邪门个屁！昨天是咱们大意了！”麻杆啐了一口，“他就一个人，还带着伤！咱们俩有刀！冲进去，乱刀砍死，拿了东西就走！”他眼中凶光一闪，正要招呼矮壮汉子动手。
突然！
破庙那歪斜的门框里，猛地窜出一个高大得不像话的身影！
正是铁牛！
他双手高举着那柄巨大到夸张的铁锹，如同门神般堵在门口，对着灌木丛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呔！何方妖孽！胆敢窥视俺们法坛！惊扰了俺师父做法，叫尔等魂飞魄散！！”
这嗓子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黎明前炸响！带着一股子蛮荒凶悍之气！
麻杆和矮壮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铁牛那铁塔般的身躯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师父？”麻杆看着铁牛那非人的体型和凶悍的气势，再联想到昨晚那诡异的鬼火，心里瞬间凉了半截！难道……难道这小子真拜了什么妖人为师？！
就在两人惊魂未定之时！
破庙里，一个飘忽不定、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幽幽响起：
“徒儿……莫要惊扰……待为师……收了这引路的‘幽冥砂’……”
紧接着，一股极其清淡、却带着神秘气息的雨后泥土和青草味道，随着寒风飘散出来！
麻杆和矮壮汉子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然后，他们惊恐地看到！
破庙门口内侧的地面上，一点幽幽的绿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光芒虽然微弱，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鬼火般清晰可见！而且那绿光还在缓缓移动、跳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鬼……鬼火！又……又是鬼火！”矮壮汉子吓得腿肚子转筋，声音都变调了！
麻杆也是头皮发麻，握着刀的手都在抖。昨天金一鸣装神弄鬼的阴影还没散去，今天又来个更凶悍的徒弟和会操控鬼火的“师父”？！
“走……走走走！”麻杆彻底怂了，什么宝贝盐路，什么报仇雪恨，都抵不过小命重要！他拉着吓傻的矮壮汉子，转身就想跑！
“想走？！”门口的铁牛再次发出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将手中那巨大的铁锹，朝着两人藏身的灌木丛方向，狠狠掷了出去！
呜——！
沉重的铁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投石机发射的石弹，轰然砸在两人身前不到一米的地面上！
“砰！”
冻土四溅！一个脸盆大的浅坑瞬间出现！
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泥土，彻底击垮了麻杆和矮壮汉子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妈呀！”
“妖怪啊！”
两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鬼撵着，连滚带爬，连砍刀都顾不上捡了，屁滚尿流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转眼就消失在昏暗的树林里。
破庙门口。
铁牛保持着投掷的姿势，看着那两个狼狈逃窜的背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金兄弟……俺……俺扔得还行吧？”
金一鸣从门后转了出来，手里捏着那个发光的玻璃瓶（刚才就是他用瓶子制造了移动的“鬼火”），看着地上那两把明晃晃的砍刀和铁牛那柄深深嵌入冻土的巨大铁锹，嘴角抽搐了一下。
“行……太行了……”他走过去，弯腰捡起那两把砍刀。入手沉甸甸的，虽然是普通的铁刀，刃口也不算锋利，但比起他的缝衣针，这玩意儿可就是正经的武器了！
他顺手又捡起麻杆逃跑时从怀里掉出来的一个瘪瘪的粗布钱袋，掂量了一下，里面大概十几枚铜板。
蚊子腿也是肉！
“铁牛，把家伙收好，准备撤！”金一鸣将一把砍刀别在自己腰间（用破布条缠紧），另一把递给铁牛。铁牛则乐呵呵地把自己那把宝贝铁锹从土里拔了出来。
两人不敢耽搁，迅速收拾东西。金一鸣用意念收回临时锚点（虽然时间没到，但安全第一），又用脚把那堆篝火彻底踩灭，覆上泥土。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走！西边，干河沟！”金一鸣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钻出破庙。
铁牛扛着他那标志性的大铁锹，像座移动的小山，紧紧跟在金一鸣身后。
……
寒风刺骨，晨雾弥漫。
两人一前一后，在荒凉的野地里跋涉。金一鸣尽量挑着有遮蔽或者地势起伏的路线走，间歇性地开启空间感知探路预警。铁牛则像个人形推土机，遇到拦路的灌木丛或者小土包，往往几铁锹下去就清理出一条路来，效率惊人。
“金兄弟，你这……额头上这布条，咋还冒绿光呢？”铁牛终于忍不住，好奇地盯着金一鸣额前那块沾着发光孢子的布条。微弱的绿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哦，这个啊，”金一鸣面不改色，继续凹他“神秘流浪者”的人设，“师门秘法，驱邪避秽，夜能视物。”反正忽悠不死人。
“嚯！这么厉害！”铁牛一脸惊叹，看着金一鸣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畏（或者说对“师门秘法”的敬畏）。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天色大亮，但依旧阴沉。两人来到一条早已干涸、布满砂砾和鹅卵石的宽阔河床前。河床对岸，是一片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丘陵地带。
“就是这儿！顺着这干河沟往西走！”铁牛指着河床，声音洪亮，“俺记得清楚！走到头，绕过那片长得像癞蛤蟆的大石头山，后面就是那个山坳子！”
金一鸣看着眼前这条望不到头的干河沟，又看看铁牛那扛着铁锹、精神抖擞的样子，再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和隐隐作痛的左肩，一咬牙：“走！”
干河沟里行走并不轻松。砂砾松散，鹅卵石硌脚，深一脚浅一脚。金一鸣体力消耗巨大，左肩的伤口在持续活动下又开始隐隐作痛，虽然有药粉压着，但那股火辣辣的肿胀感又回来了。汗水浸透了里衣，被寒风一吹，冷得他直打哆嗦。
反观铁牛，这厮简直是个牲口！扛着几十斤重的铁锹，在河床里走得虎虎生风，时不时还帮金一鸣清理一下前面挡路的枯树根或者大石头。看到金一鸣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他犹豫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问：“金兄弟……要不……俺背你一段？”
金一鸣看着铁牛那宽厚得像门板一样的后背，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果断拒绝：“不用！我能行！”开什么玩笑，被个大男人背着走？他金大腿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他强撑着又走了一段，实在撑不住了，找了个相对避风的大石头后面坐下歇脚。取出水壶（空间里的纯净水倒进一个捡来的破水囊里），狠狠灌了几口，又掰了一小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费力地咀嚼着。
铁牛也挨着他坐下，眼巴巴地看着金一鸣手里的饼干。
金一鸣叹了口气，又掰了一块给他。看着铁牛那满足的吃相，再看看空间里迅速减少的压缩饼干，金一鸣感觉心在滴血。他拿出那两把缴获的砍刀和麻杆的钱袋。
“铁牛，看着点。”他吩咐了一句，然后拿起一把砍刀，意念锁定。
“吸收！”
嗡！
清晰的吸力传来。
【源界检测到低纯度金属能量…吸收中…】
【能量单位：0.0005（标准单位）…】
【空间能量储备：0.**→0.**/1（单位）…】
手中的砍刀瞬间变得灰败、脆弱，仿佛经历了百年风霜，刃口彻底失去了锋芒，轻轻一碰就可能碎裂。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