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我们是兄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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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后来我和钟行杨言效仿起刘关长桃园三结义,拜了把子。

事情缘于有一回中午,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是个火热的夏天,骄阳似火,毫不吝啬地把阳光洒遍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显得那么明媚,那么生机勃勃。

我们到学校自修,刚刚走上楼梯口,一个坐在扶栏上的光头,大大咧咧地对我说:“同学,帮我到小卖部买包红双喜。”我有些为难:“我身上又没有带钱。”光头想了想,慷慨地掏出十块钱:“拿去!零头给你买冰棍吃。”我拿了起转身下楼。钟行在楼下锁好了车,正要上楼,奇怪地问:“你怎么又下来了?”我说:“有位大哥叫我帮忙买包烟。”杨言大怒说:“哪个傻帽这么不长眼,兄弟上去跟他练练!”我忙道:“别别!很久没玩鞭炮了。”钟行大乐道:“对对,我去买鞭炮。”

我们买了烟,拨出烟丝,将鞭炮放进烟里,重新填回烟丝。然后到了楼上。

光头正悠哉悠哉地趿着拖鞋,坐到了楼台的护栏上,对着楼下过往的女生吹着口哨。“我还以为是哪位好汉,原来是只皮蛋。”钟行说着,上前亲狎地摸了摸光头的光头,光头吓了一大跳,愤怒地转过头来,但看到是钟行时,他的怒气全消。

“让大哥摸一摸嘛。”

光秃秃的头颅,有些发青,果然很像皮蛋。光头的绰号就这么来了,兼之他身上有狐臭,那真是色味俱全了,后来大伙都叫他皮蛋,没人叫他真名。皮蛋倒是很愿意接受这个绰号,因为他之前还有个更不雅的绰号“梅毒”。

其实皮蛋原名倒挺有诗情画意地,他是见素山人,名叫“俞耕读”。

皮蛋原有个哥哥叫俞诗礼。俞诗礼是大我们几届的学生,在学校里曾经是个风云人物。传说他是个狠货,还练过武术,等闲三五人近不得身。以前见素山的学生常被镇上的学生骑在头上,自打出了俞诗礼,就没有人敢欺负这些来自山里的学生。

有一天,俞耕读不知怎么招惹了颜民侠那些小破孩,被某个小破孩打破了头。纵使是同乡俞诗礼都不让人欺负,何况是亲弟弟,当下跑去把那个小破孩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那小破孩子当时就狂骂:我操你妈!我要搞死你全家!俞诗礼也没在意,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有十几个小破孩拿着马刀在路上把他围住,拖走了。当场有路人报了警,可惜等到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俞诗礼两只手的手筋都被那些小破孩挑断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未成年,能奸能杀。未成年时代,真是作奸犯科的黄金时代啊。用一首歌唱的,那叫: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混混间打架的事,只要没死人,警察本就爱管不管,而且这些小破孩都是未成年,随便在少管所蹲几年就没事。然而这俞诗礼却落个终身残疾,一辈子彻底毁了。

俞诗礼骁勇剽悍。这俞耕读却是个不成才的二货,他哥都残疾了,他仍不求上进,成天和学校里的一群太子党混在一块,给人家当跑腿打杂的小厮,还自认混很不错。

俞耕读这会很听话,嬉皮笑脸地低着头伸了过来。

钟行摸了一下,笑呵呵道:“手感不错,像我的龟头似地。”杨言取笑道:“敢情你龟头上还带茬?难怪嫂子常常说,受不了你,受不了你!”

“你们怎么没半点正经,我觉得这位大哥剃光头有男人气概。”我说着,上前客气地抽了根烟给俞耕读。

俞耕读见我和钟行他们是一伙的,不敢那么嚣张了,见我这么客气,倒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

我热心地帮他点燃。

俞耕读美美地抽了两口,那香烟立即爆炸,也是他运气好,嘴巴没事,只是夹着香烟的手指头被炸到了。

俞耕读吓得一个激灵,痛得满面泪花,开口讨饶道:“大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钟行问俞耕读要不要再来一根。

俞耕读摇着头:“大哥,你们就别消遣我了。”

杨言一脚踹了过去:“那你怎么消遣我的兄弟怎么算?!”

俞耕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却是比哭难看:“我也不知道他是你们的兄弟,要不然我也不敢啊。‘冤有头,债有主’,是杨贵生叫我这么做的,他叫我找个借口打你兄弟一顿!你们找他讨说法去!”

钟行一听杨贵生,立马很不屑道:“原来是那个成天抹着花露水的家伙啊,改天找个机会削他一顿!”

杨言笑道:“人家抹的是古龙香水,真没文化。我说,那香水是法国进口的呢。”

钟行笑道:“什么咕隆不咕隆,我家的花露水和他一个味。”

一直为狐臭苦恼的俞耕读一听,非常激动:“真的啊?你家花露水什么牌子?在哪里买的?”

钟行又踢了他一腿:“我家的花露水也是法国进口的!”

俞耕读谄笑着:“大哥,你告诉我啊。我告诉你们,那个杨贵生还请了他表哥来对付你兄弟呢。”

这俞耕读搁在抗战时期,准是个标准的汉奸狗腿子。钟行本来还不想打人,看他这么贱格,不由怒上心头:“当年我堂堂中华大好河山沦为夷狄,就是被这种人害的!”于是捋起袖子便要揍他。

俞耕读这孬种,顿时双脚一瘫,当场跪了下来,哭泣着道:“大哥,我错了,不要打我!”

谁都知道打架不好,可是你找不出任何比打架更容易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俞耕读还被我们狠揍了一顿,这伙计乖得像一条狗一般,战战兢兢地向我们巴结讨好。钟行往他两个鼻孔上插了两颗烟,他居然一呼一吸得有声有色,很是舒畅。

真叫人叹为观止。这小子竟然还有这一手,深藏不露。俞耕读自己看着看着,讨好地冲着大家笑了笑。一点一点的灰烬落到胸前,烟渐渐燃到尽头,他才又紧张起来,但还不敢伸手拔掉。终于,火红的烟头烫到了他的下唇,他才猛地跳起来,伸出手指掐掉。

“你怎么不早拔掉呢?真傻。以后见了面,要有礼貌,叫大哥。”

“大哥。”

“他呢。”钟行指指杨言和我。

“二哥、三哥。”

举一反三,这小子果然聪明得很,钟行很是喜欢:“大声一点。”

“大哥,二哥,三哥。”

听过俞耕读这么叫,杨言道:“不如我们三个结拜吧。”

那阵子央视上正热播《三国演义》,香港电影《古惑仔》系列在民间也流传开来。两者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把一群小青年蛊惑得个个热心沸腾,拉帮结伙很是盛行。钟行和我立即点头同意。

按着规矩结拜总要摆上香案,倒上水酒,杀鸡饮血,最后才磕头盟誓的。于是我去教室里搬条凳,钟行去买啤酒,杨言则到学校旁边的农舍里去偷鸡。大家到学校的后山上掐了三根茅草棒像模像样地结了拜,把鸡裹了泥,烧烤了,就着啤酒,吃得兴高采烈。

那天是我第一次喝酒,我被呛得憋红了脸。钟行得瑟说,我十岁就一次能喝一瓶二锅头了,看你这个怂样。杨言也说,感情深一口闷,你这点酒量,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我说,无所谓,反正酒肉朋友我不稀罕。鲁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都有两个了,够了。

钟行说:“我们是桃园三结义,我是关羽,杨言是张飞,你比较有头脑,有诡计,你是刘备!以后就你拿主意!”我笑道:“有诡计的是诸葛亮,这桃园三结义可没诸葛亮的事啊。”杨言笑道:“那咱们今天就是关羽、张飞、诸葛亮三结义,让那刘备滚粗吧!”

我们三个一个死了老爸的,两个老爸活着不如死的,兴许是同病相怜,我们的心底都可以看到彼此的影子。

结拜之后,我们更是好得形影不离,最后三个人一起在学校名声大震。

校门口有一方大石墩,石墩上原有座石狮子,文革时期被推倒了。也是在那一个夏天的午后,我们在石墩边纳凉。俞雪望着光秃秃的石墩,突然心血来潮,对钟行说:“你上去摆个pose。”为搏佳人一笑,钟行二话不说,爬上去摆了个掷铁饼者的造型。我笑说,这动作倒有几分神似,可是还不到位,我记得掷铁饼者可是没穿衣服的。俞雪便大大咧咧对钟行说,那样子啊,你给大家秀秀身材呗。钟行骂说,你发什么神经。俞雪白了他一眼,大方一点呗,你还怕你那小家雀飞了不成!我也说,人生嘛,总得有几次发神经的时候,千金难买佳人笑,佳人一笑,江山不要,昔日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那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浪漫。

因为正好星期天,四周学生并不多,我们这么一激,钟行干脆利落地把身上仅有的一条裤衩也脱了。

我和杨言正在起哄。俞雪张嘴又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俩也一起上去!”我和杨言当场拒绝。钟行像个怨妇似地,恶狠狠道:“人生嘛,总得有几个能和你一起发神经的朋友。”我说:“这毫无意义。”俞雪玩世不恭道:“人生嘛,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有意义。人生要有趣好玩!”在钟行哀感幽怨,俞雪热切期盼的眼神下,我和杨言便硬着头皮爬上石墩,我摆了个沉思者,杨言正好吃着雪糕,便摆了个自由女神。

我们草草地摆了一下就要下来。钟行不答应了:“你们欺负我没看过历史课本是吗?我记得那些雕塑没有不光屁股的。”

我说:“我摆是的穿衣服的沉思者。他沉思了这么多年,已经想通了,原来自己身上没穿衣服。”

杨言道:“我摆的可是自由女神,自由女神身上是披了袈裟的,手里还举着根雪糕!”说着,神态销魂地舔了一下雪糕。

大家正嬉闹着,政教主任不知从哪里闹了出来,看到这场景当场变了脸色。

于是第二星期学校表彰和批评大会上,我上台领过知识竞赛的奖状后,又很荣幸地和钟行杨言站在一起,听候教政主任痛心嫉首的通报批评。那一次,我们三人获得一个不雅称号:光猪三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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