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怪力乱神5

换源:

  那一恍惚间,这个世界是那么地不真实而光怪陆离,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从梦里醒来。依稀间,我仿佛又看到钟子虎和钟子龙化为张牙舞爪的厉鬼将迷了心窍的洪至理往黑魆魆的深渊拖去,四周的人都化成青面獠牙的怪兽,淌着口水,虎视眈眈地望着洪至理,好像那是一只肥得流油的大胖猪。

我感觉自己也跟着饥肠漉漉起来,身不由已地跟着众人向深渊走去。

一路上,洪志理则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有气无力地呐喊着:“一切迷信都是在科学技术还没有完全发展之前,一种探索自然、解释宇宙的方式,是一种落后愚昧的世界观。只有科学才符合科学,因为科学欢迎任何质疑,直至无可置疑。科学眼里没有终极真理,只有不断否定之后的不断进步,进步,再进步!”

我眼皮困得直打架,大脑却不停地在天人交战,忽地一下子又回到了数日前的乱坟岗上:

众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山路上乱撞着,山林里忽地起了一阵诡异的怪风,一下子把众人手中的送丧灯完全吹灭,把一路上撒的纸钱吹得无影无踪,四周瞬间阴暗了下来,众人不由齐齐打了个冷颤,待重新亮起来,眼前完全变幻了景象,但见四周青藤倒挂,古木森森,奇石星罗棋布,恍如至身于原始森林之中,脚下的墓地积满了落叶,坟堆早已淹没在杂草落叶之中,不见了影踪,唯剩一截墓碑掩映在草丛中,刮开上面的青苔,依稀还可以辨认出上面刻着“先孝钟庸大人之墓”。众人惊诧不已。老师公沉吟道:“难道我们也遇上烂柯之事了?”众人忙问什么意思。老师公道:“我小时候听我师傅讲过,以前我们道教有一位祖师名叫王乔,王乔本是个樵夫,有一天到山上打柴,看到两个童子在溪边大石上下围棋,于是便提着斧头驻足观看。看了多时,童子说‘你该回家了’,王质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斧柄已经腐烂,原来锋利的斧头也已锈迹斑斑。王质非常奇怪。待回到家中,发现家乡完全变了模样,一打听,才知时间已经过去几百年,原来的亲威朋友早已故去,再也没有人认得他,于是他干脆重新入山修道,最后成了仙。正所谓,仙界一日,人间百年。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可能我们已经在仙界走了个来回。”

俞法师皱了皱眉头,郁闷道:“我们一定遇上山魅了!这是山魅布下的幻阵!”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仿佛得道高僧,低眉睑目,喃喃不已,“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不禁脊梁骨发凉,烂柯什么地,众人完全听不进去,众人一定更相信民间流传已久的山魅传说。传说从前有个痴情的女子,和心上人在山里约会,尽管道路艰难,风雨交加,女子还是满怀喜悦地赶到,可是心上人却没有如约前来。女子孤身一人在山中苦苦守侯,最后在猿啾狖鸣中,哀怨死去。死后化为山魅,在山中布下幻境勾引年青的男子,每每将男子玩弄得神魂颠倒之后,才赶下山去,借以报复薄情负心的男人。这个传说并非是空穴来风的,伟大诗人屈原在《九歌·山鬼很早就有记载。在我们村里,曾经有上山砍柴的汉子,遇到山魅后,变成了花痴,成天疯疯癫癫地,流着口水,见着姑娘就追。严打那阵子,被定为反革命流氓罪,被抓去枪毙了。

要真遇上山魅,我们这群人中年青的人只有我一个,只有将我留下,众人才能得救。虽然我还未成年,可是,如今这装嫩卖萌的年代,搞不好山魅也喜欢正太了。

钟子虎立即附合道:“有道理,昨天那奇怪的笑声,大家也都听见了。”

钟子龙默不作声。朱成碧忙道:“山魅不是只拖年轻汉子吗?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它不会感兴趣吧。常言说,山路十八弯,会不会我们走错方向了。这坟墓可能是凑巧遇上,同名同姓地,别家的吧。”说着,狠狠瞪了钟子虎一眼。钟子虎忙道:“是啊,这几年下海的人多了,上山的人少了,山路都长满野草,有的地方都快找不到路了,迷路也正常。”朱成碧又将眼睛瞪着钟子虎,钟子虎这才慢吞吞道:“咱们这么多大老爷们还会怕找不到路!”说着,又嘿嘿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我倒很想见识一下山魅,只可惜咱年纪一大把了,没那艳福。”钟子龙干笑道:“那可未必,说不一定人家就喜欢你这种成熟稳重的。”

老师公沉吟道:“如果说我们遇上的是山魅的幻阵,那这幻阵得多大的能量啊,这山魅恐怕成精了吧。听说那成了精的山魅喜怒无常,对所有的男子都深恶痛嫉,不只对年青的男子下手,被她遇到的男子都难逃厄运。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钟子龙黯然叹了口气:“我十几岁就入了党,一辈子不信邪,到头来却死在邪物上,到了下面,要真见到马恩,立马甩他一记耳光!”俞法师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六道轮回是真实存在的。这些邪物和我们一样,都是六道众生,只是在不同的道而已。其实我们无需害怕什么,佛法可降伏世间一切妖魔,只要静下心来,默诵佛号,便有诸佛护念,护法神保佑,任何法力再大的恶鬼恶魔也奈何不了我们。”老师公苦笑道:“阿弥陀佛不行的话,可以试试无量天尊。”钟子龙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做广告。”钟子虎道:“如来佛祖也罢,无量天尊也罢,要能保佑我们顺利下山,我天天给他们上香。”

我很想说,我们这样瞎走也不是办法,但又怕众人那不怀好意的眼光,怕要是把话题转移到山魅上,众人会趁机把我抛下。于是干脆默不作声,静静地跟在众人后面走着。

四周突然出奇的安静,只听得到众人的脚踩在松松软软的落叶上,沙沙地作响。朱成碧忧虑地看了我一眼。众人心照不喧。我估计着,众人是不会放过每一丝希望的,如果今天之内要是找不到下山的路,他们肯定会把我丢下,献给那个传说中的山魅。

太阳渐渐地西斜,众人都饥肠漉漉,神情很是烦躁,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似乎在敦促我自觉一点,自己独自留下,不要拖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地,往常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会儿大家还不好意思撕破脸皮,不过也快了。俞法师再三很露骨地劝我说,要是我留下,他回去会给我做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德,超度我上天堂。我只好装聋作哑。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我也不敢奢望这关头众人可以对我不离不弃,于是渐渐放慢脚步,埋头跟在众人后面,亦步亦趋。

说来也怪,往常山上一年四季都可以找到可以吃的野果山珍。今天走了这么长的路,硬是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下嘴解馋的。众人一边走,一边四下瞄着。好不容易遇上了一片番石榴林,只见树上长满了鸭蛋般大小的番石榴。钟子虎惊叫道:“现在还有番石榴啊。”俞法师笑道:“你这是少见多怪,番石榴本来就可一年中多次开花、多次结果的,估计这山里地气暖,比我们山下早开花结果了。”老师公道:“不知是野生,还是栽培的?”钟子虎道:“管他那么多!先摘几个填填肚子。”说罢,率先进林摘了一个,张嘴便咬。却听得“砰”地一声,那石榴一下子爆炸开来,散发出一股浓浓地烟雾,那烟雾臭不可闻,又很呛鼻。钟子虎痛得呲牙咧嘴,哇哇大叫,落荒而逃。本来打算去摘果子的人见此异状,都停下了脚步。

“奇怪,这哪里是番石榴啊,根本是会发臭气的炸弹!”

“看那样子,跟番石榴一模一样啊。”

“长得像什么不好,偏偏像番石榴,太缺德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敢情这是变异的番石榴吧。”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大家走着走着,一路上碰到的千奇百怪的植物渐渐多了起来:有会咬人的小草,全株长满螫毛和倒钩,叶子是成双成对生长的,出奇地坚韧,形状就像一张嘴唇,碰到人立即闭合,一不小心就被它咬下一块肉来;有会怪叫的大树,那树长得像一颗巨大的蒜头,只要一靠近树旁,立即发出“哇哇”恐怖而又凄惨的声音,好像绝望的婴孩在啼哭,令人不寒而栗;有会走路的萝卜,当众人上前要拔一棵来解渴时,那萝卜竟然一下子从泥土中跳了出来,一蹦一蹦地,飞快跑掉了。还有会产生强光的向日葵,会喷子弹的豌豆,会投粘液的玉米,会爆炸的辣椒,会喷毒雾的魔菇,会打拳头的大白菜,会冻人的生菜,会喷火的火龙草,会发闪电的芦苇。总之,好像所有的植物都有了一定的灵性,都快进化到半动物的状态,懂得自我防卫了。

众人饥火烧肠,看见什么植物就首先想着能不能吃,可恨这些植物都成了精似地,能吃的都会跑,不会跑的看似都不能吃。一路下来,怪事一桩接着一桩。众人正为植物诧异着,又发现动物也都进化到接近人类的智商了。

一抬棺的汉子耳朵比较锐利,首先道:“我好像听到两只鸟在说话?”

俞法师笑道:“你饿昏了吧?”

说完,众人便吃惊地看到,不远处的树上停一只鸟,张着嘴巴叫道:“到那边森林去吧,那边的虫子多。”旁边一鸟回答道:“好吧,有人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惹不起,快闪。”两只鸟说着,齐齐扑着翅膀飞走了。

俞法师揉了揉眼睛:“难道我也饿昏了。幻觉,都是幻觉!”

又走了一段路途,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流水声,老师公精神一振:“出城跟车走,出山跟水走,走!看看哪来的流水。”说罢,率先循着流水声向前,众人连忙跟上。

不一会儿,远远便可望见一条水流湍急的山涧顺着山势而蜿蜒而下,众人松了一口气,仿佛久在黑夜之中看到了光明。

老师公突然停下脚步,低声惊叫道:“我看到了一只猪!”

俞法师不以为然道:“猪有什么大惊小怪地?正好捉来吃了,我都饿得眼冒金星了。”

老师公道:“这与众不同,这只猪穿着礼服,在涧边直立行走!~”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