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下的湿气裹着铁锈味漫上来，萧战的靴底碾过薄冰，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他火折子举得低，昏黄光晕里，石壁上的血痕像被揉皱的红绸，从头顶蜿蜒到脚边——有的新得发亮，有的暗成深褐，甚至能看见凝结的血珠在冰面上冻成暗红的晶。
白影忽然弓起背，雪色绒毛根根竖起，喉咙里滚出细不可闻的呜咽。
它前爪扒住萧战的裤管，往他身后缩了缩。
“怎么？”萧战压低声音，短刀从腰间滑出半寸，凉意贴着掌心。
他顺着白影的视线望去，石阶在五步外拐了个弯，弯道后是更深的黑暗。
方才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突然浓重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掀开了盖子的血坛子。
他想起方才堵死的通道外，北狄人的骂声还在头顶回荡——那些人带着铁铲和火把，迟早会凿开碎石追进来。
可此刻密道里的危险，比外头的追兵更让他后颈发紧。
“守气。”玄铁碎片在臂弯发烫，烫得皮肤泛起红痕。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前感受到碎片的提示，像有人在他耳边低语，“静则藏锋，动则破局。”
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涌上来：“阿战，真正的侠者，要分得清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
“唰——！”
风声擦着耳尖掠过。
萧战本能后仰，短刀横在胸前，却见一道黑影从弯道处窜出，双匕如毒蛇吐信直刺他咽喉！
他瞳孔骤缩，玄铁碎片在臂弯灼得生疼，眼前闪过残篇里的虚影：“避锋守正，以静制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卸了腰力，整个人顺着攻击的力道侧滑半步，双匕擦着他锁骨划过，在石壁上溅出火星。
“当——！”
短刀与左匕相击，萧战手腕一沉，竟被震得虎口发麻。
这黑影的力道比他想象中沉，像扛着百斤石锁挥出来的拳。
他借势旋身，短刀挑向对方右腕，却见黑影突然收招，双匕交叉护在胸前，退了两步。
“你是谁？”萧战喘着气，刀刃指向对方。
火折子在打斗中灭了，他只能借着石壁缝隙漏下的微光，看见对方裹着件褪色的玄色劲装，腰间挂着半枚青铜虎符——是大赵边军的制式。
黑影不答，低喝一声再度扑来。
这次萧战看清了，对方左膝微跛，挥匕时左肩下沉半寸，显然旧伤未愈。
他抓住破绽，短刀斜挑对方下盘，黑影踉跄着撞在石壁上，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个女人。
二十来岁的模样，眉骨高挺，左眼角有道旧疤，从眉尾直划到颧骨。
她喘着粗气，双匕仍死死攥在手里，指节白得发青：“你……怎么会《守气篇》？”
“你认识这个？”萧战一怔，短刀未收，“你是谁？”
“先回答我！”女人突然暴起，右匕直刺他心口。
白影早等在旁，“嗖”地窜过去，一口咬住她手腕。
女人吃痛，匕首当啷落地，却仍用左手匕抵住萧战咽喉，“说！”
萧战没动。
他看见她颈侧的血痕还在渗血，衣襟下露出的绷带浸着暗褐血渍，连靴底都沾着新鲜的泥——这女人在密道里至少跑了半日，伤成这样还在搏命。
“我叫萧战。”他盯着她的眼睛，“来找墨隐铸剑谷的人。”
女人瞳孔骤缩，左手匕微微发颤。
她盯着他臂弯——玄铁碎片的轮廓透过布料凸起，像块烧红的炭。
“你……是萧战天的儿子？”
萧战心头一震。
父亲的名字已经三年没人提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刑场，他躲在草垛后，看着父亲被斩下的头颅滚到脚边。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发紧，短刀往前送了半寸，抵住她胸口。
女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当年镇北侯带三千骑闯墨隐谷，求铸一把‘守山河’的剑……我师父说，那是他见过最像剑的人。”她咳嗽着，血珠溅在萧战手背，“现在……该你像剑了。”
远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像有人拖着铁枷在石地上走。
女人脸色骤变，猛地推开萧战，踉跄着去捡地上的匕首：“它来了……快走！”
“它？”萧战抓住她手腕，“什么它？”
“没时间解释！”女人挣开他，指向密道深处，“往最里面跑，看见青铜门别停——”
铁链声更近了，这次混着粗重的喘息，像头被锁了千年的野兽。
萧战听见白影炸毛的声音，它死死扒着他肩膀，尾巴卷成毛球。
“走！”女人推了他一把，自己却转身往回跑。
萧战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她后领：“你疯了？”
“我引开它！”她急得跺脚，“你带着玄铁令，得活着见到谷主——”
“要走一起走！”萧战扯着她往密道深处狂奔，短刀握得生疼。
白影在前面蹦跳着引路，火折子早不知掉在哪，两人只能凭着直觉往前冲。
铁链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指甲刮过石壁的刺耳声响。
萧战后背沁出冷汗，玄铁碎片烫得他几乎要喊出声，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守气”二字——不是守自己的命，是守该守的人。
“到了！”女人突然喊。
萧战抬头，看见前方石壁上嵌着扇青铜门，门环是两条交缠的龙，龙目处嵌着夜明珠，发出幽绿的光。
他刚要冲过去，身后的铁链声却戛然而止。
密道里静得可怕，只听见两人粗重的喘息。
萧战慢慢回头，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像两团烧红的炭，映得石壁上的血痕泛着妖异的光。
女人死死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跑……”
（后续：萧战拉着受伤女子狂奔于密道深处，青铜门后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猩红眼睛的主人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嘶吼，一场生死追逐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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