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铭轩缓缓收回左手，动作略显僵硬，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指骨深处传来的、细微却清晰的钝痛——那是言灵瞬发后对自身细微的反噬。
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空间被撕裂摩擦后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冷意。
他没有回答凯撒的问题，而是用右手极其自然地、极其轻微地拂过左鬓——那里，似乎又有几根青丝，悄无声息地褪去了颜色。
侯铭轩走到舷窗前，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下方那片翻涌着诡异红云的巨大风暴涡旋，如同恶魔的眼瞳。
一种饱含恶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追踪感，正从那涡旋深处如同毒蛇般升腾而起，紧紧锁定着这架劫后余生的飞机。
这种感觉不同于龙王，甚至不同于昂热描述的蛇岐八家，更接近……更接近那卷轴上描述的“渊”的气息！
芬格尔惊魂未定地从座椅下滑出来，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滚落到他脚下的、装备部出品的“环境扫描墨镜”。
他手忙脚乱地戴上，下意识地对着下方风暴扫描，屏幕上一片混乱的干扰雪花中，几个极其扭曲、仿佛由扭曲符文构成的血红色光点一闪而过。
“学……学弟！”芬格尔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屏幕，“那鬼风暴里……好像有东西在看着我们！像……像是他妈一帮在开邪恶趴体的章鱼怪！”
侯铭轩的目光扫过芬格尔墨镜上残存的、一闪而逝的红光轨迹，再落回自己掌心残余的冰冷触感和鬓角的新霜。
他知道，这趟看似“平静”的交流之旅，从飞机被雷暴狙击的那一刻起，就已彻底撕破了伪装的面纱。
狩猎已然开始。
只不过，这一次，谁才是猎物？
在侯铭轩以堪称神迹的【无骸】·空间锚定硬撼天劫雷暴之后，湾流G650终于在机长精湛的技术和一点运气加持下，狼狈地脱离了那片充满恶意的风暴云团。
警报声渐歇，凯撒则站在通讯器前，用加图索家族特有的加密频道，冰寒着脸向卡塞尔本部报告刚刚遭遇的“异常气象袭击”——他着重强调了那绝不是自然现象，以及侯铭轩出手的细节。
“空间锚定……硬抗雷击……”
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艰涩，“信号干扰很严重，但我们监测到了区域性的空间规则扰动，昂热校长已知悉，他会亲自联系源稚生。注意安全，风暴背后的东西……非同小可。”
芬格尔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手指还在哆嗦。
他一边抚着胸口念叨“差点成了空中烤猪”，一边却眼睛放光地捣鼓他那台奇迹般幸存的特制炼金摄像机——刚才侯铭轩施展言灵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连拍快门！
此时，他正对着相机的预览屏幕，看着那几张虽然因为飞机剧烈抖动而模糊不清、却依旧捕捉到核心画面的照片发呆：
第一张是侯铭轩抬手的瞬间，他身前的舷窗外空间呈现出诡异的静止水波纹路；第二张是血红色的毁灭雷霆如同撞上隐形的盾牌，在无形的壁垒上炸裂成末日般的景象；第三张，则是风暴涡旋深处，那些一闪而过的、由扭曲符文构成的血红光点的模糊影子。
芬格尔咽了口唾沫，低声喃喃：“乖乖……这他妈要卖给装备部那群疯子，能换多少吨酱猪肘子啊……”
侯铭轩不动声色地将左手半拢进袖口，指关节处传来持续的、细微的酸胀与滞涩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更明显的消耗来自鬓角——仅仅是为了抵消那份反馈的空间震颤，又一根新生的白发悄然探出。
代价在累积，如同沙漏中不断减少的流沙，无声却致命。
……
就在侯铭轩抵挡雷击、空间之力撼动苍穹的那一刻。
东京，灯火辉煌的夜景中。
高耸入云的东京铁塔观光平台顶层，此刻空无一人。
冰冷的夜风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着。
上杉绘梨衣。
她穿着精致的红色和服，外面罩着毛茸茸的白色外套，如同橱窗里最昂贵的洋娃娃，只是毫无生气。
深红色的长发被夜风吹拂，缠绕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已经有些旧的轻松熊玩偶。
她的视线空洞地望着远方那片被巨大风暴笼罩的海域方向，那里此刻雷光黯淡，风暴似乎正在平息。
然而，就在侯铭轩发动【无骸】的刹那。
绘梨衣那空洞如同玻璃珠的眼眸，骤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一丝迷茫，一丝困惑，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拨动了她灵魂深处某根沉寂已久、甚至她自己都从未知晓的琴弦。
绘梨衣的言灵是“审判”，别名断罪，可以对攻击范围内的敌人强制施加死亡命令，具有切割属性，能够强行剥夺目标的生命。
不过，“审判”对绘梨衣来说也有诸多弊端。
由于血统纯度太高，她天生就能使用龙文，但只能用来下达使他人死亡的命令，所以她很少开口说话。
而且该言灵有着相当大的反噬，会一定程度地缩短自身寿命。
这也是她会对侯铭轩的气息感到熟悉的原因。
她没有像以往感知到其他强大力量那样流露出恐惧或者兴奋。
身体微微前倾，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轻松熊，几乎要将玩偶的手臂捏皱。她像一只突然听到遥远同类呼唤的小鹿，忘记了害怕，只剩下纯粹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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