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顶层,特级医疗监护室。
气氛比上次更加压抑,侯铭轩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的仪器更多、更精密。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按理来说,他的身体寿命尚能支持他继续施展言灵。
但前提是,每次受伤反噬过后,他都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恢复。
而自斩杀龙王诺顿后,这趟日本之行,大小事件频发,过度施展言灵透支了侯铭轩的身体。
想要恢复鼎盛状态,必须将养数月。
源稚生作为主人,墨镜下的脸庞紧绷如石。
他没有照顾好来客。
对卡塞尔学院那边,不太好交代。
医疗官同他嘱咐几句康复事宜,芬格尔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这位F级学长压低声音,身子颤抖,带着一丝发现救命稻草般的激动:“快看我找到的东西。当时的混战里,我好像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当时以为是骨头碎片就顺手揣兜里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他那件沾满灰尘和血迹的破烂外套内衬里,掏出一个用皱巴巴的锡箔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半块焦黑变形、但依旧能看出是某种高强度加密数据芯片的残骸。
芯片表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残缺的龙文标记——玄冥。
“玄冥!”
诺诺失声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也就是说,侯铭轩斩杀的教主,既与终末会相关,与“深渊”有关,又与被除名了的玄冥一族有关。
芬格尔语速飞快:“当时情况太乱,我根本没在意。现在想想,终末会日本分部主教搞出来的,它身上带着玄冥标记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他们从岩流研究所深井节点里强行下载的、关于‘渊墟之眼’的部分数据?”
“换句话说,两者均为炼金产物,可以实现数据互通,那教主会不会将密钥中的内容,复制到了这块芯片里?”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最先发现问题关键所在的人,竟是平时最不起眼的废柴芬狗。
源稚生立即遣人着手操办对芯片的分析,不光是为了帮助侯铭轩一行人,他对“玄冥一族”、“终末会”及“深渊力量”,也始终未曾放弃调查。
……
源氏重工内部最高规格的数据解析实验室。
那块焦黑残缺的芯片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制的、布满炼金回路的读取器中。
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夹杂着大量无法识别的乱码和损毁片段倾泻而下。芬格尔、装备部紧急支援的技术疯子们(通过远程)、以及蛇岐八家的计算机专家们联手攻坚。
“数据损毁超过85%,核心加密算法缺失,这简直是在拼一块被烧焦的拼图……”
一个装备部研究员在通讯频道里哀嚎。
“闭嘴!集中精神,关键线索可能就在剩下的15%里。”
芬格尔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琴弦。
突然。
“停!倒回去,标记那个能量频率图谱。”凯撒尤为擅长细节感知,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屏幕上闪过的一幅极其残缺、模糊的能量模型图。
图谱被放大,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能量循环模型,核心是一个旋转的、如同沙漏般的结构。
“代价转移。”楚子航冷硬的声音带着一丝震动。
结合目前掌握的一切线索,擅长推理分析,并专攻《逻辑论》的小师妹夏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玄冥一族当初发现了深渊力量的存在,并且加入了深渊。他们的所有行动都要秘密进行,因此需要将家族除名,从历史痕迹中除名。最终目的尚未可知,但通过教主仪式来看,应当是想复活什么东西。”
众人仔细听着,夏稚没有停止的意思,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侯铭轩。
“掌管深渊力量的魔鬼似乎能与人交易寿命,并提供强大力量,只是目前看来,深渊之中也分为不少流派,例如那教主称呼侯铭轩为‘沙漏’。此外,已经彻底投靠深渊了的玄冥一族中,更有一部分加入了终末会。那位日本分部的主教,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外,楚师兄刚才说的代价转移,芯片中提及的有关代价转移的信息,正是主教渴望得到的。”
听了夏稚的分析解释,似乎很有道理。
将芬格尔猛地一拍桌子,小眼睛放光,“虽然路径不完整,关键节点缺失,但这个模型的底层逻辑指向一种可能性——将契约的毁灭性代价,通过特定的能量枢纽,转移到强大的、具备‘锚定’性质的载体上。”
他们想将与侯铭轩交易的恶魔,将他所身负的诅咒,转移到强大生命体上。
那位主教想来也是如此。
只留下交易后的恐怖力量,代价则有其他载体承担。
“载体?”源稚生追问。
“龙!”芬格尔指着模型边缘一个模糊的、类似龙形的符号,“强大的龙类,或者……蕴含强大龙族力量的物品,作为‘锚’,承受转移的代价。很明显,侯学弟的诅咒,也与龙类有关。”
他猛地看向源稚生,“那主教执着于在这一区域闹出动静,是不是说明你们蛇岐八家藏着什么能满足他需求的大家伙?!”
源稚生墨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到了那沉眠于极渊之下的恐怖存在。
白王的圣骸。
莫非,终末会日本分部主教,玄冥族副家主,最终目的是它?
就在这时。
“绘梨衣小姐……”
病房外传来护士轻柔的呼唤。
众人回头。
只见走廊尽头,绘梨衣抱着那只脖颈有接口的新轻松熊玩偶,静静地站在那里。
与以往不同,她不再是那个眼神空洞、如同精致人偶的女孩。
深红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双如同纯净红宝石般的眼眸,此刻清澈,不再有暴戾和恐惧,甚至不再有茫然。
她的目光穿过玻璃墙,落在病床上那个被霜白覆盖的身影上。
似乎能感知到什么。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绘梨衣没有像往常那样需要人引导。
她走到监护室的玻璃墙外,抬起小手,轻轻地按在了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想要触碰里面那个沉睡的人。
她的指尖微微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晕。
那是她自身血脉的力量,这股微弱的力量似乎穿透了玻璃,形成了一种极其隐晦的连接。
也正是在这连接下,侯铭轩的身体状态,竟然好转。
……
“父亲。”
源稚生站在橘政宗的办公室内,汇报了芯片的发现以及绘梨衣的变化。
橘政宗穿着深色和服,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长者模样:“代价转移……锚定……圣骸……”
他低声沉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的精光。
如毒蛇般阴冷。
“虽然理论可行,但风险巨大。”
橘政宗抬起头,语重心长地对源稚生说,“圣骸的力量何其狂暴?它本身就是‘渊’意志的扭曲投影。将契约代价转移到它身上?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侯先生,反而可能提前引爆圣骸,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他看着源稚生凝重的表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而无奈:“不过……侯铭轩君为蛇岐八家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由特殊合金打造、表面刻满封印符文的细长金属管。
“这是家族珍藏的最后一份‘血髓精粹’,”橘政宗将金属管递给源稚生,表情带着割爱般的痛惜,“提取自极其古老纯净的龙类胎血,蕴含强大的生命活性,或许能暂时稳固他的生命,争取一点时间……去探索那代价转移的可能。但切记,这只是饮鸩止渴。真正的希望,还是在圣骸本身。”
源稚生接过那冰冷的金属管,感受着里面蕴含的庞大生命能量,心头微动。
他看向父亲,对方眼中是纯粹的担忧和期望。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父亲。我会亲自处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