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学弟们!”
芬格尔咬牙切齿,使出了吃奶的劲,才连拖带拽地把箱子弄到了两人中间,咚一声闷响砸在地面上,掀起一小片灰尘。
“楚老大,侯菩萨,这可是为咱哥几个路上消遣解闷、关键时刻还能应应急的战略物资!你们忍心让它受苦吗?”他一边擦汗,一边夸张地拍着箱子,试图博取同情。
回应他的是两声冷漠的“哦”和一声更低、几乎听不见的“嗯”。
芬格尔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自己箱子上喘气,立刻又活力满满地开始了他的“公款旅游规划”:
“我跟你们说,京城!那可是遍地是宝。烤鸭!炸酱面!涮羊肉!东来顺你们知道吧?老字号!绝对管饱!还有那什刹海的酒吧街,啧啧,美女如云……任务?任务那都是捎带脚的。咱们白天拍……咳咳,是替学院买回七宗罪,晚上必须得安排上特色美食和文化体验。我连攻略都做好了!预算我都申请了双倍!凯撒老大这回可真够意思……”
他滔滔不绝,唾沫横飞,沉浸在丰盛酒肉的美好幻想里,丝毫不管另外两人一个闭目养神无动于衷,一个神游物外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尖锐的气鸣声撕破了站台的喧嚣。庞大的银黑色“瓦尔基里”高速列车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巨兽,裹挟着强烈的气压和金属摩擦的微鸣,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稳稳地滑入站台,精密的电磁制动装置让它瞬间静止,只有车头喷出的少量蒸汽嘶鸣着散开。
巨大的电动门无声滑开。
“走啦走啦!”
芬格尔瞬间跳起来,抢着把他的大箱子往最近的车门里推。
楚子航抓起包裹的村雨,动作干脆利落地跟了上去。
侯铭轩最后看了一眼喧嚣的对面站台,才慢悠悠地直起身,拉了拉肩上挎包,跟在后面。
车厢内部空间宽大,银灰色基调充满了冰冷的科技感,深蓝色的软包座椅舒适。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皮革、臭氧和新风系统带来的微凉气味。
乘客大多是出差或旅游的师生,衣冠楚楚。
芬格尔艰难地把箱子塞进行李架,占了几乎三分之二的空间。
他占了靠走廊的位置,旁边是靠窗的楚子航。侯铭轩则挑了过道对面单独的座位,依旧挨着窗,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便闭上了眼睛,仿佛准备将这漫长旅程的时间尽数投入梦乡或者虚无之中。
瓦尔基里一声悠长的低鸣,车身几乎没有震动的感觉,窗外开始缓缓向后流动的景象证明它已在悄然加速。
卡塞尔学院高耸的尖顶和广阔的校区迅速缩小,变成一片点缀在起伏森林中的彩色积木,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列车沿着磁悬浮轨道,无声却迅疾无比地切过平原、桥梁、城镇的郊区,驶向那个庞大喧嚣的东方枢纽——北京。
速度表的数字稳定在令人心悸的高位,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流光织带。
芬格尔在享受了十几分钟平稳高速带来的科技感后,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
他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夸张地解开:“来来来,尝尝我从食堂后厨艾玛大婶那儿顺来的独家秘制熏牛肉三明治。顶级和牛,配上瑞士格鲁耶尔奶酪和焦糖洋葱酱,顶级享受!”
诱人的浓郁肉香混合着奶酪的奶香和酱汁的甜腻,立刻在三人座这个小空间弥漫开来。
芬格尔自己咬了一大口,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汁水顺着嘴角差点流下。
楚子航依旧闭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浓烈气味有些不适。
芬格尔把那个卖相诱人、分量十足的三明治殷勤地递到楚子航眼皮底下,几乎要碰到他高挺的鼻梁:“楚老大,别绷着了,十几个小时呢。补充点能量,艾玛大婶的手艺,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楚子航微微侧头,避开了怼到面前的食物。他终于睁开眼,熔金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不饿。”
然后重新闭上眼,拒绝得干净利落。
“切!没口福!”
芬格尔碰了一鼻子灰,撇撇嘴,转向过道对面。侯铭轩靠在窗边,脸朝着外面飞速变化的模糊光影,似乎睡得很沉。
额前的银发随着车身极其轻微的颤动微微起伏,在窗外偶尔掠过的隧道壁灯或田野反光下闪过一道冷寂的银芒。
芬格尔盯着那缕银发和那安静的睡颜看了几秒,终究没敢去打扰,讪讪地缩回手,对着自己丰盛的三明治,化悲愤为食欲,恶狠狠地又啃了一大口,只是咀嚼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许。
车厢内恢复了那种只有高速飞驰产生的低沉嗡鸣和芬格尔刻意压低的咀嚼声构成的节奏。
楚子航如沉默的岩石,侯铭轩像安静的浮冰。
车轮碾过铁轨连接处的微震似乎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这种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当车窗外闪过一片巨大的镜面般湖泊的倒影时,楚子航闭着眼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聚拢了刹那,仿佛被那倒影晃了一下心神。
几乎是同时,侯铭轩搁在腿边帆布包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指节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松弛下去。
窗外模糊的天光骤然一暗——列车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
冰冷的隧道壁在窗外极速后退,连成一片没有尽头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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