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风暴的中心却异常宁静。
侯铭轩的别墅内，风格极简的客厅里，气氛有些微妙。
凯撒、楚子航、诺诺（被凯撒半强迫拉来）、芬格尔（自带食材硬蹭进来），以及主人侯铭轩，围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茶几旁。
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装备部特供的珍品云雾茶已被泡上。
几碟明显出自学院食堂高级餐区的点心，以及芬格尔贡献的一大包薯片和几罐冰镇啤酒。
“啧，这地方，比校长办公室还难进。”
芬格尔咔嚓咔嚓嚼着薯片，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别墅内部那些泛着冰冷金属光泽、一看就科技含量极高的设备，“我说学弟，装备部那帮疯子是不是把这里改造成歼星舰了？”
凯撒端起一杯茶，动作优雅，但眼神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看向坐在主位、神色依旧平淡的侯铭轩：“青铜城下……那一击，叫什么？”
他问的是最后贯穿龙王核心的【终焉之矛】。
“宣判。”侯铭轩的回答言简意赅。
“宣判……”楚子航低声重复，他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茶杯，仿佛在感受某种力量的余韵，“很贴切。审判，终结。”
他抬眼，熔金的瞳孔直视侯铭轩：“那种空间力量，叫做无骸的言灵，它的极限在哪里？”
“不知道。”侯铭轩实话实说，“没试过。”
“不到生死关头，我也不敢全力施展，至于原因，恕难奉告。”
“理解，每个人都有秘密。”凯撒回复。
诺诺坐在凯撒旁边，显得有些拘谨，她尽量不去直视侯铭轩，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瞟向他鬓角那几缕刺眼的银白。
她敏锐地感觉到，那绝非普通的劳累所致。
“喂喂，我说你们别光聊打打杀杀啊。”
芬格尔试图活跃气氛，举起啤酒罐，“来，敬我们的屠龙英雄，SS级，卡塞尔有史以来最粗的大腿！以后学长的宵夜就靠你了。”他仰头灌了一大口。
侯铭轩看着众人，经历了生死与共（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他在单刷），目睹了彼此在面对绝对力量时的真实反应，一种微妙的联系已经建立。
他们或许还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朋友，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人。
他端起茶杯，罕见地主动示意了一下，然后浅浅啜了一口。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在座几人都微微一愣，随即也各自举杯。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茶香和薯片味中弥漫开来。
“我记不清了。”侯铭轩放下茶杯，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关于我的过去。”他继续说道，眼神望向窗外，带着一丝极淡的迷惘，“来到卡塞尔之前的所有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古老的庭院、弥漫的硝烟、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交易的感觉。”
“交易？”凯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嗯。”
侯铭轩点了点头，没有回避，但也没有深入，“我能感觉到，我拥有的力量，足够毁灭龙王的双言灵，并非完全源于血脉。它们是交换来的。巨大的代价，大概是生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鬓角那缕白发，动作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但诺诺的瞳孔却骤然一缩。
巨大的代价。
失忆？
力量交换？
他们看着眼前平静得近乎淡漠的SS级，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强大力量背后，似乎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沉重枷锁。
“所以，你对自身血脉之谜的追寻，也是想找回记忆？”楚子航问道。
“算是吧。”侯铭轩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力量从何而来，代价为何而付，总该有个答案。”
“顺便屠灭几个威胁人类文明的龙王。”
“昂热说，日本之行，或许能找到线索。”凯撒放下茶杯，严肃起来，“源稚生、蛇岐八家……他们掌握着关于混血种最古老的秘密之一。”
“我已经答应了。”侯铭轩淡淡道。
“日本啊……”芬格尔搓着手，小眼睛放光，“听说那边的温泉和美食……”
“那里很危险。”诺诺终于开口。
“尤其是蛇岐八家，还有那个‘神’……”
她指的是上杉绘梨衣。
“危险？”
侯铭轩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睥睨的平静，“只要不是龙王，都一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同行。”
邀请。
SS级主动发出的同行邀请。
这无疑是一种认可。
何况，学院本就不大可能派最重视的宝贝学员孤身赴日，这太冒险了。
凯撒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个带着战意的笑容：“当然，加图索家族从不缺席盛宴。”
楚子航沉默地点了点头。
芬格尔更是拍案而起：“必须去！学弟你放心！后勤保障、情报收集、关键时刻挡枪……咳，是掩护！就包在我芬格尔身上了！当然，作为回报，这一周的宵夜，能不能都用你的透支卡支付。”
聚会接近尾声，气氛比开始时融洽了许多。
芬格尔开始大讲特讲他在水下“英勇抢救珍贵龙鳞标本”的传奇经历，省略了被冲击波掀翻的狼狈部分。
凯撒和楚子航偶尔交流几句关于日本分部的情报，诺诺则安静地听着。
侯铭轩起身，走向落地窗边，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学院璀璨的夜景。
无人注意到，在他背过身去的瞬间，指腹轻轻擦过嘴角，那里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腥甜气息。
又冒血了。
鬓角处，似乎又有几根黑发，悄无声息地褪去了颜色，融入那抹刺眼的银白之中。
代价，在无声累积。
他的大脑传来阵痛，一些碎片记忆开始累积浮现。
在获得双生言灵权柄之前，他似乎曾与一个恶魔达成协议，他的余生寿元，将作为能够支持其施展神通本领的“蓝条”。
至于他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这项苛刻的交易，似乎是因为，在失忆前，自身保留了极强的恨意。
恨从何来，他却无法记清。
如此，他只能先从寻找自己的家族、经历线索入手。
别墅之外，学院的暗流并未停止。
装备部的飞行器虽然被击落，但更隐秘的观测设备或许仍在运行。
图书馆深处，EVA（具有人格的超级计算机）提供的一份关于古老东方禁忌契约“等价交换”的残破羊皮卷被悄然调阅。
校长办公室内，昂热看着简报，目光停留在“失忆”、“交易”、“巨大代价”几个词上，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深潭，倒映着杯中摇曳的琥珀色酒液，低声自语：
“与魔鬼的交易么……看来，我们的小王牌，背负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日本……希望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也希望……你不要被那代价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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