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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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上亭前,十个孩子等待着赵之钰几人从水墨仙宫中出来,他们还不知自己将要何去何从,只是明白赵先生要带他们去更大的世界,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此时的水墨仙宫中,就像一个小型的议事军帐,所有人围坐在三生石碑前,将所有情况都列举出来,一一提出各自解决的方案,最终由常尚齐交给最适合的人来完成。

“这里是全部的灵草仙料,足够完成十五具孩童的灵身,就请晟陨和临川来解决此事,你们都是儒学的高手,手段更为温柔,不会出现问题。”常尚齐将一些天材地宝交给赵之钰和李时英,赵之钰和李时英分别字晟陨和临川,这两个名字在很久之后都是东大陆中的晋级,不过这都是后话。

常尚齐又看向了何桦孟和常兆齐,迟迟没有说话,但是在何桦孟焦急的眼神中还是开了口:“就让常谨同独自回到苦阿寨吧,何大哥还是跟在我身边吧,谨同,你又要隐藏起来了,在苦阿寨中,帮助何当家的训练他的族人们,将外面的一些情况讲清楚,历史发展,基本常识都说明白。”

“我和谨同一起吧,有个照应,我知道出去后整个东大陆都会迎来大变,我不想面对我的亲朋。”冯元炔在这个时候主动请缨,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可以,请二爷照顾一下我们冯家。”

常尚齐看着面前这个在潭越国被称为文舟小先生的青年,只简单的点了点头,冯家在潭越国兴许地位不低,但是在整个东大陆只在二流家族内有些名气,像是李王孙刘四大世家面前,不值一提,好容易出现这样一个有望带领家族更进一步的中兴之人,却有些优容寡断,完全和其父对他的期望“昭决”不太符合。

“你们呢,是想留在离墨秘境中,还是……”常尚齐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话头。

孙榷檩和孟岭轩相视一眼,由孟岭轩说道:“我和衡枢一定要回去的,不管出去后局势如何,我们也要为家族和国家做些什么,至少我们未来相遇后,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孟岭轩的话相当于挑明了在场青年们出去之后的处境,按照常尚齐表现出的种种表现来看,大贺王朝誓要一统天下的,不管大贺天子贺尘远怎样安排,至少常家是要一步一步的整个裕兴界,而第一步就是将六国并立的局势打破,然后合并。

程国当下分崩离析的情况就是常家人一手策划,亲手造成的。

再说百家贺朝突然出现在离墨秘境之中,他与常尚齐之间的秘密谈话在常尚齐日常中有意无意的透露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各自的猜测,而他们唯一认同的一个事实就是未来将有一场席卷整座裕兴天下的旷世之战。

所有人都不认为一国之力有能力和整座天下相争,而作为行刑者的常尚齐就必须让东大陆成为一个整体,而且最好用兵不血刃的方式,将五朝归一,这五朝之中并不包括程国,按照大陆之人对八十年前趁着东大陆重病发作,落井下石一般刺入体内占据五十州的利刃“月夷”国恨之入骨,所以才有了常家的久远布局。

“其实我更希望你们能够留在这里,至少不用太过为难。”常尚齐话语平静。

没有谁希望自己的国家就这样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大贺的国土最小,却有战力最强的一群将领,更不要说身居各国庙堂高位的那些将军,不要忘记,最初的犁梦舟会的那些大贺的好苗子大部分都没有留在大贺,而是被每个国家用各种条件换到自家院中,作为各国相互征战的马前卒。

这群人没有相匹配的地位,却每逢战事都直面风险,更有同族叔侄弟兄相互厮杀的情况,此番悲情差不多持续有五六年之久,直到上一任的大贺天子出面调解,才有了同族不相遇,同国不死战的规矩。

众人在听闻常尚齐的意思之后都陷入了沉思,在他们的仔细考虑过后,最终只有宁晓云、何桦孟、孟岭轩和孙榷檩和常尚齐一同返回犁梦湖,赵之钰会在完成周易镇十个孩子的灵身制作之后再回归。

在此之前李时英和陈泉生会留下来帮助赵之钰完成灵身的制作,好让周易镇孩子们在出去之后有具肉身保护魂魄,至于秘境中的肉身,不过是水墨画一般的东西,在水墨仙宫的影响下才有存在的能量支持,出去之后会很快化作一滩墨水。

常兆齐、冯元炔以及白刘这一对恩爱鸳鸯便一起前往苦阿寨,待到常尚齐从文道草屋回来后会再度前往苦阿寨,带走挑选出的人,然后再一起回归。

在一切都商量完之后,所有人便动身行动了一起来。

赵之钰带人出了水墨仙宫,等在无上亭的十个孩子在他们的赵先生出来后一拥而上,一起下了山。常兆齐作为唯一去过苦阿寨的人,自然而然成为带头者,当先跨入封魂曲殇之中,离开了水墨仙宫。最后留下常尚齐几人仍在寻找通向叠峦峰的通道。

茫茫迷雾之中,犁梦湖没有了那日的繁华,只是奇异胜景依旧,在中心巷司岛上的巷司阁前,一健壮老人和一典雅女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在岛上,在小岛周围有数十艘小船,都是军中名为“鱼肠”的小型穿梭舰,每艘鱼肠舰上各有十人,身着黑甲,肃杀只是他们身上最为普通的感觉。

老人是常尚齐身边的鬼老,女子是尚溪商会的主人邓梦溪,那群黑甲士兵便是常尚齐的私军,不过他们现在有另外的身份,便是独属于大贺“小朝会”的肃云卫,毕竟在这支军队出现之前,就是贺尘远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直到“万嶂印遇劫”事件发生之后才现世,让贺尘远都大吃一惊,随后为了堵住那群王公大臣的嘴,便解释为密令常尚齐组建的“小朝会”执事军队“肃云卫”。

“已经有九个多月了?”苍老声音幽幽问道。

“刚好,再过些时日就是夏至日了,可他们还未出来。”邓梦溪言语略带担忧。

鬼老只看了身边女子一眼,便抬头望向犁梦湖的天空。小姑娘才二十岁?差不了多少,但却有可比自家女儿的成就了,虽然尚溪商会只是大陆第五,是五大商会中实力最低的。

虽然尚溪商会与第六位的商会之间实力相差不大,但这才是最耐人寻味的地方,三年之间,每次商会评比,无论谁是第六位,都只比第五的尚溪商会稍弱一丝而已。

“以往都是十天,这次怎么会如此之久,如果不是这些孩子的长明灯都还未熄灭,怕又是一次乱世到来。”苍老却雄浑的嗓音,是一位身着静源一品武勋常服,腰间挂有一青蟒玉佩和一柄在素朴刀鞘中的金柄玉刀的老人登上巷司岛。

鬼老见来者后,抬手抱拳,也不言语,算是见过了。

邓梦溪则微微欠身行礼:“见过宁前辈。”

来人是宁晓云的爷爷,也就是静源国的上柱国宁田昱。老人身材高大威猛,耳顺之年,几步走来,仍是龙行虎步。

“月兄弟,咱哥俩要有十多年未见了吧?”宁田昱对邓梦溪点头示意,随后欲与鬼老叙旧,只是对方并不理会,这位在异国他乡身居高位的老人有些无奈。

鬼老和宁田昱早在一场相对较小的战役中相遇,一个大贺的前军斥侯,一个静源的先锋军的年轻百夫长,而二人更是同出自大贺北境一个小村中,静源术缘于大贺,却在鬼老带队侦察归来时,在宁田昱的命令下关闭城门,让鬼老手下斥候无一人生还,那怕后来知道是有一位锻体境的敌军强者秘密尾随,宁田昱是为了大局,才有那般举动,情有可原,但这种抛弃同袍的行为还是令鬼老记恨至今。

“月前辈,常尚齐会做何选择?”邓梦溪虽年岁不大,但身居高位后,一些需要或不需要的信息,自然而然就都知道,有此一问,其实是为了常尚齐,原因只是宁田昱是宁晓云的爷爷,另外也可以替宁田昱解围,赚个不小不大的人情罢了。

鬼老有些尴尬,因为他在为常尚齐讲述战阵兵法时,也曾表明,如遇此等情况当以大局为重。于是,此刻的老人魂魄脸上渐起浓雾,向宁田昱再次抱拳开口:“看在邓丫头面子,可以聊一聊。”

“呵,不说那些老黄历的糟心事,齐夏国内的情况,是常家的手笔吧。”宁田昱心中有愧,虽说当年为战死者报仇是他,但现在老人仍没有平日上位者的气势,语气平淡的就像午后树下下棋的老人们在谈论日常琐事。

鬼老向身后的巷司阁看了一眼,摇头否定。

宁田昱却看向邓梦溪,有询问之意。

“根据我尚溪商会从齐夏回来的数十支商队带来的消息来看,是齐夏自身的问题,西北边境上曾大量收购皮革、麻布等物资,还有各国出名的烈酒,都是些物美价廉的。”邓梦溪不会讲述太多,都是邻兵多年的老人,自然明白邓梦溪的言外之意。

齐夏国女子地位高于男子,却在寒冷的西北边境的雪原深山中的隐秘部落中,男子地位不似山外,真正意义上的男尊女卑,一夫一妻,相敬如宾。更不是他国所讲狭义上的“男尊女卑”。

这之中地域的影响最为重要,天气太过寒冷,男子体阳,更适生存,加上齐夏自古女子当家,便使此地出现这等情况。如此便有了西北边境异于山外的特殊规矩,犹如国中国,加上有人在人群中扇风点火,于是遥言四起,说此地有独立之意,便引得君主猜忌。

皮革可用来制甲制盾,麻布和绵布能够作军帐,酒水更简单,一是防止偏溃烂,二是用于取暖,更是军中使青壮汉子们释放心中“闷热”的良药。

“算是程国最后的倔强吧,谁也想不到一场围杀,也能让人逃走,更不会有人认为一个孩子能影响大局呀”鬼老点了点头,又无奈摇头,竟是起身离开了。

但宁田昱的一句话却让鬼老又转身回来:“许咱们有后起之秀,还不许他人的子孙也是天才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有酒没有?”鬼老看着宁田昱,难得有好脸色,“听说静源国的叶紫酒不错,只尝过边境的老沂山酒呀。”

宁田昱没有说话,犁梦舟会时放置在巷司阁前的圆桌还在,很快就摆满了一桌美食,还有几坛十两静源官银的叶紫酒,二十年酿,只因宁田昱曾答应过家乡来人,要请他们喝自己媳妇亲自酿的叶紫酒,老人那时五十八岁,家乡来人最小的才十七岁,鬼老月魈芒最大,三十七岁,是宁田昱母亲家的唯一的后人,是老人的表弟。

“再等会儿。”鬼老见宁田昱欲打开酒封,开口制止。

“是贺帝要来,还有其他人,我也没有他们的信息。”邓梦溪解释。

宁田昱轻轻放下手酒坛,看向远处,问道:“所以,请咱来并不是咱孙女要出来了?”

宁田昱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子声音传来:“宁前辈放心,晓云姑娘也是我的准弟妹。”

来人正是贺帝贺尘远,和以往一样,衣着朴素,只是用料好一些,但也只是小富之家可以用起的普通绸缎。反倒是其身后跟随的一女三男全部衣着华贵。

女子白色衣裙上更是绣有火红团凤,线条简单勾勒,却栩栩如生,头带琉金凤雀钗,不时转动白皙手腕上的青玉镶金雕莲镯子。三个男子身着相同,白袍绣火云纹,头戴三色鱼尾冠,为青绿蓝,变幻不绝,无法确定三色于冠中何处,如水流转冠中。

“陛下。”

“贺帝。”

鬼老与邓梦溪起身见礼,宁田昱依旧坐在圆桌前,只是抱拳行礼,正如当年初见还是少年,在行走江湖的贺尘远,向自己抱拳行礼一样。

贺尘远回礼随意,然后向众人介绍身后众人:“是中土还孟州仙门的客人,道种祝雾茗。”

只介绍一人,却不代表另外三人就不重要,只是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祝雾茗也未作过解释,大概是护道人,表面只有修士的造化境,相于武人的霸体境八九重天左右。

要知道在场武人最强者贺尘远才只是固元境一重天,虽说只高一个大境界,但修士的诸多奇妙法术,可以算作另外的战力。

“雾茗见过诸位前辈。”祝雾茗以晚辈自居,作揖行礼。

宁田昱几人行平辈礼,常人不知中土神洲来人的重要性,但在场众人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可不敢就这样认下一个来自中土还孟州的道种晚辈。

“都落坐吧,可以随意些,没有外人。”贺尘远随意拉了一张椅子,祝雾茗微笑点头,独自坐在一旁,另外人站在其身后,与众人离的都有些远。

宁田昱抬眼看了祝雾茗一眼,静源与大贺本就是联盟,但没有外人一言却有些不妥。

“进离墨秘境的一群人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可以确定。”祝雾茗开口解释,而不是贺尘远来说,让众人意外。

贺尘远示意跟随而来的随从为众斟酒:“大贺会与中土还孟州仙门合作赚银子,请仙门卦卜师衍算过,算是合作的添头,同样,需要我们说服静源皇帝,同意仙门弟子进入雾合之地寻找机缘,当然武岳联盟是同意的,只要静源朝庭一纸公文就好。”

“这种事情武岳联盟从来是一言堂,不过静源需要有人相随,算保护,如何!”宁田昱略一思考,这些年对雾谷之地的探索只是在外围,如果有中土仙门出手,未必是坏事。

贺尘远当然知道宁田昱的打算,不过这于大贺来说只是少些收获罢了。

“当然,除此之外,我仙门还会拿出一些不涉及传承的修行法门作为另一方面的交易,前提是,诸位能够保证未来十年东洲的形势走向是我们所商量的一样。”祝雾茗回应。

贺尘远沉默一会儿,随后说道:“可以由仙门在大贺境内选取有天赋的孩子进入仙门修行,当然,在你们中土有不适修行的孩子,如果可以习武,可以送入东土。”

又过一会儿贺尘远继续说:“东土大势不是纸上谈兵,不过可以保证的是程国覆灭后就会是新的机会。”

前面一句是对祝雾茗的提醒,无法有效传承的功法就不要取来交易了,东洲修行路断绝,不代表修行之法缺少,只不过是没有完整的修行体系,已是断头路而已。

后面一句则是说给宁田昱听的,更主要的是为了传达给静源皇帝,作为盟友,希望对方早些打算,是想成为一国之君,还是并肩之王了。

宁田昱对于第一句话更是听出第二层意思,毕竟大贺能八十年以一州之地牵制五国,就是凭借贺人一心为家的想法。

祝雾茗再是天才人物,但在时刻面对朝堂争斗的皇帝和一品武勋,还是太年轻。甚至于贺尘远都没刻意隐藏言语,一是没必要,二是怕面前女子听不懂。

相对细节的事务早在贺尘远来犁梦湖前就商确搞定了,好今不过是有牵址到静源国的内容,希望宁田昱点头或者告知静源皇帝何义驰罢了。

在众人推搞细节时,有渡船自远处而来,一妇人立于船头,有江湖气,更有一种皇族贵态,十分矛盾,但贺尘远却起身向岸边迎去,没有帝王的架子,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家中长辈一样。

“长大了。”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