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卦盘裂开的细缝里渗出金血,烫得他手腕发红——这是推演模拟器自觉醒以来第一次失效,就像有双无形的手直接捏碎了他惯常依赖的安全网。
阿福的短刀在地上滚出半圈,刀刃映着黄泉引魂玉的幽光,把少年煞白的脸割成两半。
“陈哥...”小红的指甲陷进他衣袖,声音细得像游丝,“那、那声音...是从碑后面传来的?”
铁链拖地的声响更近了,带着腐水浸泡过的腥气。
陈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他盯着那面刻满符咒的石碑,突然想起盲眼师父临终前说过的话:“天地为卦,最险是‘无象’——当卦盘乱成一锅粥,说明局里另有下棋人。”
碎石堆后传来钱进的喘息,显然那三个内门弟子也追到了附近。
但此刻陈靖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在黑暗里那个正在逼近的存在上——不是活人的脚步声,是骨骼摩擦的咯咯声,是尸油滴落的啪嗒声,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终于挣开锁链的震颤。
“退后。”陈靖把阿福和小红往往生咒地砖后面推,自己挡在最前。
他摸出最后半枚婴骨珠,裂痕里的黑血已经凝固成痂,却还留着淡淡的青烟。
这东西是从绣坊鬼村的养尸棺里顺来的,当时那老尸婆被珠上黑血灼得只剩半张脸,或许能对付眼前这阴物?
铁链声在五步外顿住。
陈靖的后颈炸开一片鸡皮疙瘩。
他看见黑暗里浮出两点幽绿,像被泼了墨水的铜铃,接着是青灰色的皮肤,半腐的舌头拖在下巴上,锁骨处还挂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锁链——那锁链末端,正拴在黄泉碑底部的符咒上。
“黄泉守碑鬼。”陈靖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他在《阴司志》残卷里见过描述:阴司为防引魂玉被盗,会用死刑犯的魂魄炼作守碑鬼,以锁链穿琵琶骨,符咒封七窍,除非引魂玉离碑,否则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引魂玉就在他们眼前的青玉槽里,显然触发了守碑鬼的苏醒条件。
“阿福,用短刀砍锁链!”陈靖突然吼道,“小红,去捡钱进他们掉的火折子,点往生咒地砖——这些符咒是用阳狗血写的,烧起来能克阴!”
阿福的短刀砍在锁链上,溅出一串火星。
守碑鬼的绿眼骤然收缩,腐手一抓,带起一阵阴风,阿福整个人被甩到墙上,短刀“当啷”飞进黑暗。
小红刚摸到火折子,守碑鬼的腐指已经戳向她后心——陈靖扑过去推开她,腐指擦着他肩膀划过,布料瞬间焦黑,皮肤里渗出黑血。
“操!”陈靖滚进碎石堆,摸出怀里的铜钱剑。
这是师父用四十九枚开元通宝炼的,此刻剑身泛着微光,却在守碑鬼面前弱得像根稻草。
他能感觉到卦盘在袖中发烫,金血顺着手腕往下淌,滴在往生咒地砖上,竟腾起一缕白烟——原来他的血里也有卦盘的气息?
守碑鬼的锁链突然绷直,像条活物般缠向陈靖脖颈。
他本能地后仰,锁链擦着下巴扫过,在身后的岩壁上勒出深沟。
这时他瞥见守碑鬼锁骨处的锁链扣——那是块刻着“阴司”二字的青铜锁,表面的符咒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迹。
“锁!”陈靖瞬间抓住关键点。
守碑鬼被锁链牵制,若能打开这把锁,它要么被符咒反噬,要么彻底失控攻击原主。
他摸出怀里的钢丝——这是从钱进的腰带扣上拆的,街头扒手的老本行。
“阿福!
引它转身!“陈靖大喊。
阿福捂着肚子爬起来,抄起块碎石砸向守碑鬼膝盖。
守碑鬼果然转身,腐手一挥,碎石碎成齑粉。
陈靖趁机窜到它背后,钢丝探进青铜锁的锁孔——锁芯是阴司特有的“七星阵”,他在洛州城帮老钱头开过类似的锁,当时老钱头说这是宫里出来的物件。
守碑鬼似乎察觉了危险,腐手猛地后挥。
陈靖低头躲过,钢丝在锁孔里快速转动,“咔”的一声,锁芯松动。
与此同时,小红举着火折子点燃了最近的往生咒地砖,符咒遇火腾起金焰,守碑鬼发出刺耳的尖叫,绿眼剧烈收缩。
“开了!”陈靖扯断锁链,守碑鬼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腐肉大块脱落,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
它的锁链失去牵制,疯狂抽向四周,钱进的惨叫混着吴敏的尖叫从碎石堆后传来——显然那三个内门弟子被牵连了。
陈靖拽着阿福小红往黄泉碑后躲,正看见引魂玉的青玉槽里渗出金色流光。
他伸手一抓,引魂玉落入掌心,凉意顺着手臂窜遍全身,卦盘的金血突然止住,裂缝里甚至泛起新的金纹。
守碑鬼的最后一声尖叫震得洞窟摇晃,它的骨架轰然坍塌,锁链缠成乱麻。
陈靖喘着粗气看向地上的残骸,突然注意到守碑鬼的肋骨间卡着张泛黄的羊皮纸。
他蹲下身捡起,展开的瞬间瞳孔微缩——那是幅地图,用朱砂标着十几个红点,最中央的位置写着“守轮台”三个字,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像是刚被撕下来的。
“陈哥,那三个家伙...”阿福指着碎石堆。
钱进捂着流血的额头爬起来,吴敏的发簪断了半截插在胳膊上,周刚的朴刀还卡在岩缝里,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们。
陈靖把地图塞进怀里,引魂玉在掌心发烫。
他看了眼阿福腰上的短刀,小红手里还攥着烧剩的火折子,突然笑了——青铜阶的卦象点早该耗尽了,可此刻他竟觉得体内有股新的力量在涌动,像是卦盘裂开的缝隙里,正渗出更磅礴的金芒。
“走。”他拍了拍阿福肩膀,“先出洞交任务。
至于他们...“他瞥了眼钱进三人,”阴司守碑鬼都没要了我们的命,几个贪心的内门弟子,还能翻出什么浪?“
洞窟外的天光漏进来时,陈靖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守轮台”三个字在他指尖发烫,像团火,烧得他喉头发紧——师父说过,算天易,算心难,可现在他突然明白,最该算的,是这轮回空间里,到底是谁在执棋,谁又...该做那破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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