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白光刺得韩夜视网膜发疼，等他踉跄着稳住身形时，鼻尖已窜入腐土与金属混合的腥气。
地下祭坛比他想象中更逼仄，岩壁上嵌着的幽蓝石灯将空间照得像浸在深海，正中央的青铜祭坛表面爬满裂痕，每道缝隙里都渗出暗红黏液，像活物般蠕动着往四周蔓延。
左腿的知觉还卡在冻结89%的进度条上，韩夜扶着岩壁往下压，肌肉传来的麻木感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闪烁，[活死人领域侵蚀度：89%]的字样刺得他喉头发紧——婠羽汐说过，当侵蚀度突破90%，整个多宇宙都会被拖入时间闭环的终局。
咔——
细微的脆响从祭坛方向传来。
韩夜猛地抬头，混沌瞳孔自动展开解析，只见青铜祭坛中央的裂痕里，正爬出半只覆盖金黑纹章的手。
那只手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尖端泛着淬毒的幽绿，可手背却凝着星尘草的微光——正是苏璃笺腕间残留的碎屑。
韩夜。
声音从祭坛下方升起，像两根琴弦同时拨动，一根是苏璃笺带着哭腔的尾音，另一根则是机械般的冷硬：你比我想象中更快。
苏璃笺从祭坛裂缝里站起身时，韩夜的呼吸险些停滞。
她的长发根根竖立，发梢缠着金黑相间的锁链，左半边脸还保持着人类的温润，右半边却完全蜕变成神族形态——竖直的瞳孔泛着血光，耳尖延伸出鎏金骨刺，颈间的黑玉吊坠裂开两半，露出里面跳动的幽蓝火焰。
那团火焰的轮廓，与他在系统空间见过的虚渊画像完全重叠。
系统检测到活死人终焉意志与虚渊本体共鸣率99.9%。机械音突然炸响，警告：多宇宙本源融合进度已达临界值，建议立即终止共鸣。
韩夜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斩舰刀刀柄。
这把随他穿越多个世界的战刀此刻在震颤，刀身游龙的眼睛泛起赤芒——它在渴望吞噬虚渊的本源，可韩夜知道，现在不是掠夺的时候。
你以为逆转时间就能阻止宇宙重置？苏璃笺右半边神族面孔扯出冷笑，她抬手按在祭坛核心，暗红黏液瞬间沸腾，从婠羽汐用时空锚点锁定你的那刻起，从你觉醒至尊骨踏入轮回者世界的那刻起——她左半边人类面孔突然露出苦涩的笑，所有因果就都指向这个闭环的终点。
韩夜的混沌瞳孔里闪过无数因果链。
婠羽汐消散前的金纹、苏璃笺黑玉里的墨线、归墟海眼的心跳声...此刻全部缠成一个死结，死结的中心，是苏璃笺魂魄里那团与虚渊共鸣的幽蓝火焰。
所以你一直都在引导我？他声音发沉，从庆余年世界故意留下星尘草，到完美世界替我挡下致命一击，甚至刚才在海眼把我甩进传送阵——他盯着苏璃笺腕间的星尘微光，你残留的意识，一直在对抗终焉意志。
苏璃笺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
金黑锁链哗啦断裂，她踉跄着抓住祭坛边缘，左半边人类面孔的眼泪滴在暗红黏液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我想...告诉你...虚渊的本体...是
闭嘴。机械音骤然拔高，苏璃笺右半边神族面孔重新占据主导，她的瞳孔里翻涌着金色道纹，那是观测者境巅峰才能掌控的本源纹路，该说的，等宇宙重置后再说。
暗红黏液突然如活物般窜起，将韩夜整个人包裹成茧。
他能感觉到黏液里的腐蚀力在啃噬皮肤，系统面板的侵蚀度疯狂跳动：89.1%、89.3%、89.7%...
因果律反噬，给我开！韩夜咬碎后槽牙，斩舰刀在掌心绽放青金光芒。
可这一次，他没有将刀指向苏璃笺，而是调转刀尖，狠狠刺入自己心口的至尊骨。
剧痛如浪潮般席卷全身。
韩夜的混沌瞳孔里突然浮现婠羽汐残留的时空回溯印记——那是她用残魂最后的力量刻下的，专门用来破解因果闭环的钥匙。
你疯了？苏璃笺左半边人类面孔露出惊恐，刺穿至尊骨会让你本源崩溃！
但能锁定闭环的起点。韩夜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发颤，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亮，婠羽汐说过，时空锚点的坐标在祭坛，而活死人领域的核心...从来都不是虚渊，是你残留的人性。
金色道纹从他伤口处涌出，与苏璃笺魂魄里的幽蓝火焰产生剧烈共鸣。
韩夜看见无数时间碎片在眼前飞旋：苏璃笺第一次在庆余年世界递给他星尘草时的笑，她在完美世界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血花，还有刚才在海眼用两种音调说话时的挣扎...
原来闭环的起点，是你不愿彻底堕落的执念。韩夜的混沌瞳孔里泛起泪光，你用终焉意志的力量构建闭环，其实是想让我在终点亲手斩断这团因果。
苏璃笺的身体突然僵住。
她右半边神族面孔的冷笑逐渐碎裂，左半边人类面孔的眼泪却越流越急：原来...你早就...看透了...
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因果律反噬启动，闭环起点锁定成功。】
暗红黏液突然退潮般缩回祭坛裂缝。
韩夜踉跄着扑过去，斩舰刀的青金游龙张开巨口，精准咬住苏璃笺魂魄里的幽蓝火焰——那不是虚渊的本体，而是她用神族血脉与活死人领域融合时，强行封印的自我意识。
对不起...苏璃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抬手触碰韩夜染血的脸颊，指尖的星尘草微光突然大盛，我本想...在闭环终点...告诉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消散。
金黑纹章从她指尖蔓延开来，像万千蝴蝶般飞向祭坛核心。
韩夜想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系统面板弹出新提示：【活死人领域核心破解成功，多宇宙本源融合进度重置为0%。】
可韩夜听不见。
他望着苏璃笺消散前最后一刻的眼神——那是解脱，也是期待。
金黑纹章在虚空中组成一行血字，与他在海眼看到的如出一辙：我在祭坛等你。
而在他混沌瞳孔的最深处，那团被斩舰刀咬住的幽蓝火焰，正缓缓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真正的虚渊，在闭环之外...
韩夜的指尖还停留在苏璃笺消散的位置，掌心只余星尘草的微光渐次熄灭。
金黑纹章组成的血字在虚空中缓缓淡去，他喉间泛起腥甜——那是至尊骨被刺穿后本源逆流的灼烧感。
系统面板在视野里疯狂跳动，[活死人领域侵蚀度]的数字终于停在89.9%，可他的混沌瞳孔深处，那团被斩舰刀咬住的幽蓝火焰突然炸开细碎的光粒，苏璃笺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像冰锥刺进耳膜：“你斩断的因果，反而在重塑——”
“嗡——”
青铜祭坛突然发出轰鸣。
韩夜踉跄着后退半步，斩舰刀自动出鞘横在身前。
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混沌道纹正泛着幽紫光芒，与祭坛表面的裂痕产生共鸣，每道裂痕里渗出的暗红黏液竟顺着道纹往他掌心钻，像无数细小的蛇在皮肤下游走。
“痛！”他咬牙闷哼，系统提示音却在此刻炸响：【检测到观测者境道纹与多宇宙本源共鸣，活死人祭坛核心权限开放17%】。
话音未落，祭坛正中央的裂痕突然暴开。
一道黑影从中升起，那是团由扭曲时空碎片组成的巨茧，茧上爬满韩夜在虚渊画像里见过的金色符文。
当巨茧“咔”地裂开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虚渊的本体投影就站在那里，身高足有十丈，面容是无数张苏璃笺的脸重叠，左半边是神族的鎏金骨刺，右半边是活死人的灰白腐肉，眉心嵌着颗流转着星河的琉璃珠，正是苏璃笺颈间那枚碎裂的黑玉吊坠。
“恭喜，观测者。”虚渊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说话，每道声线都带着苏璃笺的尾音，“你破解的每个闭环，都在将多宇宙本源喂进我的喉咙。”它抬手，指尖凝聚的暗红黏液化作锁链，“知道为什么苏璃笺要引导你斩断因果吗？她残留的人性以为能靠闭环困住我，却不知道——”它的面容突然扭曲成冷笑，“所有因果链，本就是我编织的饵料。”
韩夜的混沌瞳孔剧烈收缩。
他能看见虚渊脚下延伸出无数因果链，每根链上都系着他穿越过的世界：遮天的青铜巨棺、庆余年的京都城墙、完美世界的石昊脚印、斗罗大陆的星斗大森林……这些他曾掠夺本源的坐标，此刻都在虚渊掌心的琉璃珠里明灭。
“婠羽汐！”他突然低喝。
系统空间里那道残留的时空回溯印记突然剧烈震颤，婠羽汐的面容在他瞳孔深处清晰浮现——不是残魂的碎片，而是完整的、穿着月白裙裾的少女，发间金纹流转如星河。
“韩夜。”她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沉稳，“我用时空锚点锁定你的那刻，就预见了这一幕。系统终极权限现在解锁，但需要你献祭神族血脉本源。”她抬手，指尖点在他眉心，“苏璃笺的神族血脉，此刻正在你体内——她替你挡下的每一击，都将血脉碎片融入了你的本源。”
韩夜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完美世界里，苏璃笺为他硬接的那记“灭世雷”，她后背炸开的血花里确实飘着金箔般的碎片；想起庆余年世界，她递给他星尘草时，指尖擦过他手背的温度，当时系统提示过“检测到未知能量融入”。
原来那些不是巧合，是她在偷偷种下“钥匙”。
“献祭会怎样？”他攥紧斩舰刀，刀身游龙的眼睛此刻泛着幽蓝，与虚渊眉心的琉璃珠遥相呼应。
“你的观测者境会跌落至虚妄境巅峰。”婠羽汐的金纹突然暗了暗，“但能激活‘观测者终极领域’——覆盖多宇宙的因果律屏障，阻止虚渊吞噬本源。”她的影像开始消散，“时间不多了，轮回者公会的核心正在崩塌，那些被净化的操控者……”
“轰——”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韩夜转头望向祭坛入口，透过岩壁的裂缝，他看见上方的地面正在龟裂，露出底下交错的金属管道——那是轮回者公会的核心能源枢纽，此刻正渗出幽绿的腐蚀液，将整座地下祭坛的支撑柱融成齑粉。
“他们撑不住了。”他低声呢喃。
三天前在归墟海眼，他让公会核心成员用净化术对抗活死人操控时，曾看见副会长陈墨的本源力条只剩12%。
此刻那声轰鸣，该是最后几根支撑柱断裂的声音。
虚渊的笑声震得岩壁簌簌落灰：“你的同伴？他们的本源早被我抽干当燃料了。”它踏前一步，琉璃珠里的世界碎片开始融合，“等我吞掉最后9.1%的侵蚀度，多宇宙都会变成我的后花园——包括你珍视的所有。”
韩夜的混沌瞳孔里闪过苏璃笺消散前的解脱眼神，闪过婠羽汐用残魂刻下时空印记时的决绝，闪过陈墨在海眼说“老大，我们信你”时的笑容。
他突然松开斩舰刀，任由它“当啷”落地。
“系统，启动献祭。”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神族纹章——那是苏璃笺右半边脸上的鎏金骨刺图案，“用我的本源，换她的血脉。”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韩夜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出金色纹路，那是苏璃笺的神族血脉在被剥离；他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等级]从102级开始暴跌：100、99、95……最终停在49级，归墟境巅峰。
“你疯了！”虚渊的面容第一次出现裂痕，“观测者境的本源是我的补品，你居然……”
“但我得到了这个。”韩夜抬头，眼中的混沌道纹突然化作星河漩涡，“观测者终极领域——开！”
整个祭坛的时间突然凝固。
虚渊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暗红黏液悬在裂缝上方，连岩壁掉落的碎石都静止在韩夜脚边。
他看见婠羽汐的影像重新浮现，朝他露出欣慰的笑；看见苏璃笺消散前的金黑纹章重新聚成人形，朝他眨了眨眼；看见轮回者公会核心处，陈墨正拖着断裂的右腿，用净化术勉强撑住最后一根支柱。
“去救他们。”苏璃笺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韩夜弯腰拾起斩舰刀。
刀身游龙的眼睛此刻是纯粹的金，与他瞳孔里的星河同频震颤。
他迈出一步，时间重新流动，虚渊的嘶吼震得祭坛顶部的岩石纷纷坠落。
“因果律屏障，覆盖多宇宙。”他举起斩舰刀，刀尖指向虚渊眉心的琉璃珠，“我以观测者之名，宣判——你的闭环，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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