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噬魂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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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岚宗·镇魔洞·子时】

月光如银,透过洞顶交错的玄铁链,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些粗如儿臂的锁链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每一道刻痕都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郑缘的指尖燃起一缕灵火,火光摇曳间,照亮了悬浮在空中的三颗影兽珠。

珠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如同某种生物的血管网络。那些猩红的血丝在珠体内缓缓流动,时而收缩,时而舒张,仿佛在呼吸。每当血丝蠕动时,珠子就会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低语。

“直接触碰神识会被污染。“莫长老的警告在郑缘耳边回响,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但此刻,郑缘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处的血管在剧烈跳动,某种超越理智的直觉在催促他——必须看穿这些怪物的本质。

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洞窟空气中混合着铁锈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指尖微动间,灵力凝聚成丝,细若发丝,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就在灵力即将触及珠子的瞬间,那些血丝突然暴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缠绕上灵力丝线。

一股阴冷刺骨的恶意顺着指尖直冲识海,郑缘眼前顿时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被遗忘的神庙、干涸的圣泉、腐朽的神像...每一幅画面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来。“木芽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郑缘肩上。淡金色的藤蔓从她袖口钻出,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如灵蛇般缠绕住最左侧的珠子。那些原本狂暴的血丝在接触到藤蔓的瞬间,竟然像遇到天敌般退缩。

郑缘注意到木芽腕间的蟠桃纹正在发光,纹路比平时更加清晰。那些金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下缓缓流动。更令人惊讶的是,影兽珠表面的血丝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

还没等郑缘阻止,一股狂暴的记忆洪流已顺着藤蔓冲入两人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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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城池。夜幕下的街道灯火通明,行人如织,一派繁华景象。但很快,他们就看到无数半透明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潮水般漫过街巷。

这些黑影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烟雾般缥缈,时而又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它们悄无声息地接近熟睡的人们,伏在耳边,开始吸食那些从七窍飘出的半透明絮状物。

郑缘的神识剧烈震动,他清晰地“看“到:

一个孩童正在梦中听祖母讲述狐仙的故事,那份纯真的笃信化作淡粉色的光点被黑影吞噬;

寒窗苦读的书生对功名的执念形成金色的丝线,被黑影一点点抽离;

奄奄一息的老匠人想要传授给独子的秘方,那些珍贵的记忆化作青色的光团,被黑影整个吞下...

“它们在吃'存在'!“郑缘的神识发出无声的呐喊。那些被吞噬了“存在“的人虽然还活着,却像被抽走灵魂的皮囊,眼神空洞得可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整座城池的记忆正在被改写——石桥上的铭文变得模糊不清,祠堂里的牌位名讳逐渐消失,连婴儿襁褓上的刺绣花样都在褪色...

木芽的视角突然与噬魂兽同步了。她尝到了:

信徒对土地神的敬畏是咸涩的海水味,带着微微的腥气;

少女祈愿姻缘的虔诚是带着槐花蜜的甜腻,却掺杂着青涩的酸味;

而那些对上古神明的微弱信仰,则像风干的桃脯,带着腐朽的仙气,却让噬魂兽最为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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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木芽猛地抽回藤蔓,跌坐在地。她腕间的蟠桃纹此刻完全显现,纹路比平时清晰数倍,甚至能看到果皮上的细小绒毛。更诡异的是,纹路正在渗出琥珀色的汁液,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像是熟透的桃子混合着庙宇中的檀香。

郑缘急忙扶住她,指尖不小心沾到一滴“桃汁“。刹那间,他的眼前浮现出清晰的幻象:

昆仑瑶池畔,云雾缭绕中,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树枝叶繁茂。西王母端坐在玉座上,指尖轻弹,一枚桃核穿过云层,坠入凡尘。那桃核在时空中穿梭,最终落在...青岚宗后山的灵田里?

幻象突然破碎,郑缘发现掌心的“桃汁“已经化作清水。而当他看向木芽时,发现她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类似猫科的竖瞳,开口时声音带着空灵的回音:

“噬魂兽本是天庭'思凡司'的墨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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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木芽(或者说附体于她的存在)的叙述,一个骇人真相逐渐浮现:

原来在天庭鼎盛时期,设有“思凡司“专门管理仙人对尘世的眷恋。那些墨洗本是用来洗去仙人凡心的工具,形如砚台中的墨汁,能够吞噬不必要的执念。但随着人间信仰衰落,香火断绝,这些墨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饥饿状态。

最初,它们开始吞噬仙人对天庭的忠诚;接着,是仙人们彼此间的情谊;最后,连神仙们对自身存在的认知都成了猎物。失去“存在“的神仙们化作空壳,而墨洗则在无尽的饥饿中异变,最终堕为噬魂兽。

“所以金钵寺的和尚才拼命收集青铜残片。“郑缘恍然大悟,“那些残片上有古神真名,是最后的'锚'!“

木芽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蟠桃纹渗出更多汁液。郑缘慌忙去擦,却发现那些液体落地后立即渗入石缝。转眼间,一株桃树幼苗破石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三息之间就开花结果。

更令人震惊的是,垂落的九颗蟠桃上,各刻着一个已经湮灭的神名:

“司命...山鬼...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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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郑缘背着昏迷的木芽冲进藏经阁时,莫长老正在火盆前焚烧某本古籍。飘飞的纸灰中,郑缘眼疾手快地抢下一页残篇。

残篇上画着的图案与木芽腕间的蟠桃纹一模一样,旁边的配文却让人毛骨悚然:

“西王母斩三尸所化,其一堕为噬魂母皇。“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刺目的电光中,莫长老的脸色惨白如纸:“三十年前那场'仙陨之雨'...根本不是天劫。“

他颤抖着掀开道袍,露出心口处一道狰狞的爪痕。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爬满了与影兽珠相同的血丝,那些血丝如同活物,正在缓慢地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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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木芽终于在郑缘怀里苏醒。她的发梢末端已经化作嫩绿的桃枝,轻轻拂过郑缘脸颊时,落下几片带着金色纹路的花瓣。

“我梦见自己是一颗桃核。“她的声音轻得像晨雾,“在黑暗里等了...三千年?“

郑缘握紧那页残篇,上面被烧焦的边缘正巧遮住最关键的一行字:

“蟠桃熟时,昆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