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有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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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的讨论让丁朋大感意外,原来学生知道的要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随后,讨论变成了争论,争论变成了争吵。甚至有几个同学争的面红耳赤,抡胳膊卷裤腿,想要大打一架的趋势。

“安静,安静,同学们安静。”丁朋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冲动,要知道就该先找几个同学探探口风,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量将事态压制下来。

可同学们根本没有几个听他的,朝他看了一眼,又见其他同学依旧我行我素,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叮铃铃!”幸好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这才罢了。

丁朋松了口气,将刘跃浩三人叫到操场人比较少的地方。

早上的太阳时隐时现,微弱的阳光照射下来,摇晃的树叶在丁朋的衣服上印出一点点黑色的斑点。终于得以喘息的丁朋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冒着虚汗。

现在想起来,刚才为什么这么冲动,明明想好了以不变应万变,可走到教室却又把这茬给忘了。难道自己也和其他老师一样,并没有把学生太当回事儿,所以才会如此莽撞。

亦或许,是在镜中世界观看前世乌风的事迹时,受到了影响?

刘跃浩看丁朋的状态很不好,脸一下红一下白的,关切的问:“老丁,你不是生病了吧?”

丁朋摆了摆手,抹了把脸上的虚汗,叹了口气,说:“不是,我在想,不应该冲动,把这件事告诉同学们,否则的话就不会发生剧烈的争吵了。”

夏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不,老师,我觉得你做的对。”

丁朋惊讶的看着夏伟:“做的对?”

夏伟点头道:“其实今天早上我们来的时候,就听到同学们议论这件事,大家的心情都很压抑,只是谁都不愿意敞开了说。刚才经你那么一说,窗户纸捅破,才会彻底的爆发。”

司徒双也赞同道:“说的没错,如果老师们谁都捂着不说,反而人心惶惶。”

刘跃浩走过去,拍了拍丁朋的肩膀,笑着说:“大家刚才也是闹着玩,没真想惹出什么是非。你太小看我们这一代人的承受能力了,其实没几个人把学校拆迁当回事儿。”

“怎么——怎么会!”丁朋再一次惊叹,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刚才同学们争吵的虽然激烈,但确实没有几个人沮丧,反而还很兴奋。

丁朋疑惑道:“难道你们不为自己的学业担忧吗?”

“反正我是不担心,你们呢?”司徒双望向旁边的夏伟,又将视线放在丁朋旁边的刘跃浩身上。

刘跃浩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担心,大不了跟着父母做生意呗。”

夏伟说:“别的学校我不知道,但我们学校不同。”

夏伟接着说:“我们学校大多数人家庭条件都很优越,学习差的,早就不把学习当回事儿了,能混一天是一天。毕业以后,无法两种选择,一是能通过别的手段上大学,混个文凭;二是回家继承家业,跟着父母学做买卖。”

“学习好的,他们去哪里都一样,不过是换个环境,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已。我们才高二,他们有的是时间适应,年轻人的适应能力比成年人强得多。”

“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像班长那样的家庭,本身并没有丰富的资源做后盾,又只能靠读书来改变命运。”

听夏伟这么一分析,才想起来,刚才同学们各吵各的,但李若红却一直闷着。

司徒双接过话头,提出自己的想法:“大人们老是想替我们做选择,小学的时候为了上一流的小学,不惜代价,在附近买学区房。初中时又为我们报名各种补习班,就怕我们考不上一流的高中,所以同学们越来越卷,越来越累。整个市区的学校,只有民办一中周末不上课,你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我们吗?说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墙。”

刘跃浩摊了摊手,说:“你们老师和家长,只在乎分数,从不在乎我们乐不乐意。”

丁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目标明确,因此也不会去关注其他同学怎么想。

夏伟说:“大多数同学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将来,可是成年人总是将他们的压力潜移默化的施加在我们身上。”

丁朋说:“社会是很残酷的。”

司徒双说:“那是你们的社会,大人们将人类分为三六九等,越是下层的人,付出的劳动力最多,可得到的却是最少的。民办一中创立的目的,所要完成的目标,不就是想通过教育公平化,最终实现世界公平化吗?”

刘跃浩也是激动的说:“学校只是一个壳子,老师还在,同学们还在,哪里都是学校啊!”

丁朋仔细回想他们所说的话,民办一中是一粒改变世界的种子,如果这粒种子刚刚发芽就被拔掉,那么还有谁相信未来会更好?

丁朋说:“可是,现在的学校不存在了,将来我们真的还能建造一所一模一样的学校吗?”

“或许——”夏伟犹豫了一下,说,“或许会有一点改变吧。”

丁朋问司徒双:“如果今天学校拆除了,明天你父母会不会将你送出国,夏伟大概也是一样吧,刘跃浩呢?你的父母又会做出什么举动?”

这个时候,三人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三个十有八九会天各一方吧。

丁朋又说:“李若红呢?她的家人还会继续让她念书吗?学校重建需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她还有机会重返校园吗?”

夏伟低下了头,说:“我不知道,或许是我考虑的太片面了。”

丁朋下定决心:“学校不能散,一但散了,将改写太多人的命运了。”

刘跃浩急道:“可是,他们已经找好了施工队,那个包工头我哥认识,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丁朋皱眉道:“刘跃祥?”

刘跃浩说:“是,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后,我哥还问我是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

他们刚从红花镇回来,各回各家后,刘跃祥就透露了这件事。那个接到活儿的包工头还因为接到了个大工程特意通知刘跃祥,好好的炫耀了一番。

毕竟刘跃祥从眼睛失明后,就待在家里养伤。

“我冷静一下,你们先回去上课吧。”丁朋将三人打发走后,在树下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办公室。

可刚一回到办公室,高二年级的老师就都围了过来,神情各异,将他逼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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