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堡。
不断有堡兵军户登上城墙，紧张的望向远方，
城外荒凉的田野，几支蠕动的队伍正向着新安堡而来。
队伍行进的缓慢，在后方不断有骑兵催促着其前行。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咱大明军律斩首一级赏银十两，斩贼将者封官加爵！”
“弓手上前！准备御敌！”
一片混乱中有人心寒胆颤，有人热血沸腾。
新安堡百户曹翔站在城头遣兵点将，熟练的布置防御，使慌乱的军户们渐渐安定。
作为大明辽东郡最北端的边军军堡，新安堡并不是第一次面对鞑子。
每年秋末鞑子都会南下打草谷，有时会绕过新安堡，有时则会派人来攻。
这处堡寨也曾几度易手，只是鞑子不喜耕作，占了这堡寨也不懂经营，这才被明军数次夺回。
眼下已经是严冬，按习惯鞑子这会都在猫冬，并不会轻易南下。
却不知这突然出现的鞑子大军是要做什么。
卫渊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耳畔都是络腮胡嘟嘟囔囔的声音。
这位叔父是那种悲观性格，虽不乏与鞑子拼命的决心，却总是担忧鞑子破城会搞大屠杀。
与卫渊这个孤家寡人不同，络腮胡在城内有家人，一家老小七八口人。
很多军户其实在堡内都有家业，如卫渊这种死了全家的毕竟是少数。
“卫渊待会跟紧叔父，不要乱跑。”
看在卫渊死去父亲的份上，络腮胡对卫渊很是照顾，坚持让卫渊跟在他身后。
卫渊并无回应，只是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武器。
明朝边军卫所的武器装备早已经不似建国之初，说一句武备荒废都不夸张。
就卫渊手中这把带着豁齿的腰刀，都不知道是什么年间传下来的。
套在身上的棉甲甚至还沾着血污，肩头与腹部破着大洞，让人对他的防御能力堪忧。
捉着腰刀，卫渊趴在城墙垛口看向缓慢逼来的鞑子。
有些骑兵走的近了，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的装扮容貌。
这应该是一伙轻骑简从的先锋，身着皮甲挎着骑弓，那脑袋上的金钱鼠尾很有个性。
骑兵并没有靠近城墙，游弋一阵后向远处退去。
看样子距离鞑子攻城还有一段时间，卫渊靠着城墙坐下，抱着残破的腰刀。
他这具身体为题很大，不仅仅是饥饿，还与很多暗伤，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频发性的头晕耳鸣。
卫渊不得不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不管他曾经什么身份，什么修为，此时的他就是明朝末年，北地边关一个小兵。
待会的城防战，他若是没有足够的体力，恐怕很难活到最后。
时间缓缓过去，鞑子大军终于走到堡外空地。
堡墙上一群军户正与其对骂不休。
“这些杀千刀的，又用咱们大明百姓攻城！”
卫渊透过垛口，能够看到大片衣衫褴褛的人影，被鞑子的长刀驱赶着向着堡墙而来。
“不要心软，不能让这些人上墙！”
百户曹翔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弓手放箭。
很快稀稀落落的箭矢自堡墙上飞落，引来城下一片哀嚎。
城上所有人都在咒骂鞑子，这帮畜生每次围攻堡城都会驱赶大明百姓打头阵，让他们畏手畏脚。
当然堡兵们自不会停下攻击就是了，与城破被鞑子攻进来相比，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城外大明百姓依旧在哀嚎，有人高声求饶，有人破口大骂，只是没人放下手中的云梯，一个个拼尽全力冲到城下，将梯子立起。
若是不看那些远处张弓搭箭的鞑子兵，这更像是一场大明内部的混乱。
攻城与守城的竟然都是大明人。
“王八蛋！你们这些人半点骨气都没有！”
“有这份胆量，冲回去和鞑子拼了啊！”
“给我射！射死这些软骨头！”
百户曹翔有些愤怒，每次鞑子攻城都会派大明百姓打头阵，那些人宁愿死在自己人箭下，也不敢转身面对鞑子。
每一次射杀大明百姓，他都要给千户所解释，他解释个屁啊，那些人看着可怜，却一心想要掩护鞑子破城，想让城内的百姓和他们一样可怜。
这种软骨头他曹翔见一个杀一个，身为大明百姓自该为大明尽忠。
有曹翔的军令，城上的弓手也再没了顾忌，一时间飞矢攒射大量的大明百姓倒在自家城墙下。
眼见城上守军毫不留情，终于有人承受不住了，十几人扔下云梯转头向后跑去，却被坚守的鞑子一刀砍死。
进是死，退亦是死，这一刻夹在中间的大明百姓终于明悟，他们没有活路了。
有人疯了一样顺着云梯向上爬，有人跪在地上祈求鞑子饶命，迎接他们的只有射来的箭矢，或者迎头一刀。
城外的场景让城墙上的堡兵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鞑子每次都用这招，偏偏效果出奇的好。
许多军户不忍向大明百姓动手，以至于被钻了空子。
百户曹翔不断奔走在城墙上，催促着堡兵们积极迎战。
卫渊始终跟在络腮胡身侧，透过垛口看向那些死去的大明百姓眼中流露出可惜的神色。
他倒不是可惜这些人的死，只是可惜他们死的没有价值。
“这可都是新鲜血食，若是为了我的万魂幡该多好。”
在卫渊神魂深处，闪烁着青光的万魂幡已经蠢蠢欲动。
哪怕这张小幡看上去残破不堪，支离破碎，但其上隐隐散发的嗜血气息还是让卫渊身周的人感到阵阵骨寒。
“这么冷的天，这些鞑子都疯了不成！”
络腮胡紧了紧身上的棉甲，愤愤的抱怨着。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之中会藏着一个魔修，更没有人知道卫渊此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人人都恨的鞑子，在他眼中却如一场饕餮盛宴，只等他放开胃口饱餐一顿。
随着大明百姓在城下死的越来越多，浓郁的血腥气冲上城头，他体内的万魂幡越发躁动起来。
一股股阴寒的气息自卫渊身上散发，引得城上众人不自觉的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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