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照会联军总参谋部，请总部下达协查令，封锁各交通要道，在五省一市内部通缉红蝶，尤其是前往上海的各条水陆交通线。”
“我估计她逃回上海的可能性最大，那边一直有南方的情报联络站。”
“另外，密切监视司令官邸以及他周边人员，通知我们的‘老鹰’，要注意司令官邸内的可疑现象和人员。”
荣健恶狠狠地下达命令。
“是，参座。”
周群这才舒了口气，立正敬礼。
安排部署之后，荣健抬腿离开缉查处驻地，回到军司令部参谋长办公室。
思考了一下之后，他决定通过专线电话，亲自给孙占芳汇报一下情况。
荣健与孙占芳既是同乡，还是表亲关系，目前他绝对是孙大帅的嫡系亲信。
这些年他一直跟随在孙占芳左右，忠心耿耿，唯孙大帅马首是瞻。
孙占芳将浙省交给陈义雄辖制，是看重其军事才干，不可能完全放心。
所以，才安排荣健出任陈义雄参谋长。
明是协助，暗为监视。
这是帝王驭人之术，荣健当然深谙此道。
话说荣健来到司令部机要室，用长途专线要通了孙占芳的座机。
“大帅，我是荣健，向您汇报军火失踪案，以及军事情报泄密的相关事宜。”
“嗯，你说吧。”
低沉且又淡定的口吻，从话筒那头传来。
“现已查明：那个被陈义雄包养在半山别墅的歌女红蝶，实际是南方派来接近他的美女间谍，其目的是刺探情报和策反。”
“中南五省防区图，以及军火情报泄密之事，十之八九是陈义雄走漏出去的，是否故意为之目前还不能确定。”
“这个红蝶应该是昨晚神秘失踪，也就是军司令部收到耿山电报之后发生的。”
“红蝶逃跑若不是陈义雄主动通风报信，那就是他的身边还有南方间谍。”
“我要跟你汇报的重点，是今天清早耿山开枪自杀这件事，很是蹊跷，耿山应该知道军火被调包，而且跟陈义雄有关。”
“当我问至关键时刻，陈义雄突然拨枪对准耿山，并且轻松让其夺枪自尽。”
“很明显，这是陈义雄与耿山共同上演的一出‘丢车保帅’双簧。”
“以上几点疑问，请大帅明示卑职，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荣健一口气将大概情况汇报完毕，等待孙大帅指令。
电话那头没有立即回音。
孙占芳似乎陷入了沉思与矛盾之中，一时难以决断。
过了有六七分钟时间，话筒那头终于传来很低沉，却又冷冽的询问：
“给我说实话，你有否掌握到确凿证据，能证明陈义雄已经被南方军策反？！”
“这…倒是没…还没有确凿证据，但他行迹非常可疑，严重泄密与失职确凿。”
荣健不太明白孙占芳的真实意图，不敢妄言，怕影响大帅判定，以致于影响大局。
“嗯…”
孙占芳听罢明显舒了口气，有点如释重负之感。
“陈义雄的品行气节，我还是了解一些的，相当初他跟随卢大帅，宁死不降于我，许以高官厚禄也不要，最后是弃甲归田。”
“后来卢荣祥到绍兴重新召唤了他，结果卢又被我打败，他则守着杭城死活不降我。”
“是我惜才没有逼迫他，反而不断给予物质和军费方面的支持，他才慢慢同意归顺。”
孙占芳重吸了口气，继续道：
“这些都充分说明，陈义雄是个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当然也是个能审时度势的明白人。”
“现在我的势力正盛，这个时候他断然不会投向南方军，没有理由啊。”
“这次他明显是自我膨胀，大意失荆州，轻易中了南方军的美人计，严重失职泄密，对他按军规法办是没有问题。”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据情报说南方革命军准备在七八月份就开始北伐，分兵三路，目标是玉帅吴佩孚和我。”
“现在把他杀了，或者撤职查办都将动摇军心，自断手足，正中南方军下怀。”
“我估计他现在也应该清醒，这次军事会议纪要，军火调包失窃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内心一定很恐慌。”
“如果我们在这时候不再信任或限制他，等于把他逼往南方军阵营去。”
“……”
孙占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荣健犹如醍醐灌顶，不得不佩服上位者的智慧。
“我听懂了大帅，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最明智的做法是：对陈义雄采取暗中监视，他的官邸和身边亲人亲信等，都要列入监视范围。”
“总之，要彻底斩断南方军与有可能存在的，一切联络渠道。”
“对于这次军火调包失窃案等，暂却不做严咎，让他自己有愧疚感，争取战场上戴罪立功。”
“等到我们东南大局稳定下来，再翻出旧帐来清算也不迟，懂了吗？”
孙占芳很有耐心地指点荣健。
“我明白了，大帅！”
荣健啪地一个立正。
“好，这事就这样吧。”
孙占芳说完，搁置了电话。
荣健刚放下电话，荣泽前来给他报告，说陈义雄驱车前往金陵城。
荣健听罢会心一笑。
果然都在孙大帅的掌控之中。
话说陈义雄坐上汽车一路颠簸，傍晚才到金陵城的东南联军大帅府。
在大帅府门口，他和陈勇等立马上演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
寒冷天气下，他赤裸上身，捆绑着跪在雪地上。
一下子围观上来不少人，大家议论纷纷。
过了有一刻多钟，孙大帅的副官长出来传口谕，请公侠（字）将军着装整洁之后，立即进帅府。
当陈义雄忐忑不安地走进大帅府，没想到孙占芳笑呵呵出来相迎。
“公侠啊，刚离开没几天，怎么又想到过来了呢？”
孙占芳一身便装，明知故问。
“卑将向大帅请罪。”
说着，陈义雄双膝弯曲准备下跪。
“哎哟，这使不得。”
孙占芳早有准备，他大步上前，双手托住陈义雄双肘，沉声道：
“公侠啊，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事就别往心里去，几个月之后你尽管在战场上报仇血耻。”
“今天你既然来了，咱兄弟俩喝顿酒慢慢聊。”
说着，孙占芳亲自设宴为他压惊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