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比之前都要大的包间之内。
苏牧承负手而立。
身前六个妆容各异的老者围成一圈。
有和尚,道士,尼姑。
还有满是书卷气的儒士,以及戴着头巾的小吏。
至于高坐于主位之上的,则是一个身着大红官袍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势的官员。
至于对方是什么官员,苏牧承就不知道了。
只是凭借着对方的气质能够猜出对方是个官儿。
许州城有这种气质的官?
苏牧承想了又想也没想明白。
身旁黎焕盈盈一礼,对着身前大红官袍一礼。
“大人,苏公子已经带到。”
“好,你先退下,容我等来与他对赌。”
大红官袍官员对着黎焕轻唤一声,黎焕便离开了包间。
转瞬之间,偌大包间内,就剩下苏牧承单独面对。
寂静的包间内,针落可闻。
敲木鱼声,翻书声,记账的沙沙声重重声音交织在一起。
“苏牧承对否?”
“正是在下,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大红官袍?
大辫子朝可没有这样的官袍。
穿这种颜色官袍的,最近得也就是大明了。
红色五行属火,大明属火德,故此官员大多身着红袍。
辫子朝属水德,官员官袍往往呈现石青色。
而且苏牧承还注意到,这位身着大红官袍的官员,脑后无辫。
有意思。
反清复明嘛?
苏牧承猜测道。
大红官袍官员起身,朝着苏牧承躬身一礼,开口道:
“苏公子,本官乃是这往后六关的总理人——朱兴业。
你可以称呼本官为朱大人。”
姓朱?
苏牧承心中闪过玩味的笑容。
“见过朱大人,敢问朱大人,何为总理人?
还有几位大人共聚一堂,这是何意?”
前几关一个包间之内只有一个守关人。
可眼前这个包间之中却一下子出现了六个。
难不成要群殴?
苏牧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大红官袍官员拎起身前一壶茶水,将茶杯倒满:“苏公子莫慌。
这第八关和前七关有所不同。
前七关,每关各有一个守关人。
而这第八关,则是六个守关人共聚一堂。”
六者共聚一堂?
苏牧承眉头一挑,不是,这个规则,怎么看怎么像刚刚改的呢?
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搞些什么幺蛾子。
“朱大人,此关赌局内容,还请明言。”
“好,苏公子快人快语,老夫也不耽误时间了。
此关,乃至于往后五关,赌局内容皆放在一起进行。
接下来吾等六人皆会问苏公子一个问题。
只要苏公子的答案能够让我们任何一人满意,这六关,就算你全过了。”
问问题?
有趣。
测试,绝对是测试!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不知从哪里先开始?”
苏牧承目光扫向其余五人。
包间内的木鱼声,诵经声,翻书声交织,檀香袅袅,别有一番安详的氛围。
苏牧承打量六人的同时,六人也在打量着苏牧承。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眉宇间散发着不羁却又沉稳的气息。
笔挺的身姿在军装的映衬下显得英姿飒爽,刀刻斧凿般的面庞精致中又带有一丝独属于军人的冷厉。
任谁看了都得感慨一句大好男儿!
僧道尼,儒官吏。
六人六道,往那一站皆散发着不同的气势。
包间内寂静了许久,那木鱼之声才停止。
只见一头顶光滑的大和尚睁开眼眸,目光转向苏牧承,开口沉声道:
“苏施主,贫僧这里有一个问题,不知施主可否为贫僧解惑?”
“大师一看就是苦修之人,这世间还有何问题能让大师感到疑惑吗?”
苏牧承反问道。
“贫僧自幼随师傅参禅悟道,参了一辈子佛法,学了一辈子道理,替人解惑也解了一辈子。”
“嚯,那大师您应该有所发现吧?”
“贫僧发现世人皆苦,唯有佛才能渡众生。
人活一世,生老死别,爱憎恨恶,每一天都要活在痛苦当中。
唯有佛法才能真正洗脱罪孽,脱离苦海。”
“那大师您这就有失偏颇了,您要这样说的话,那隔壁的道长还要说道法才能普渡众生呢?”
大和尚顿时一脸无语,隔壁道长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挥了挥衣袖,开口道:“大光头,我你要问就问,啰里啰唆的说那么多干嘛?
这位施主,别理他,我先说我的问题。
我的问题就是,如今天下,内有贪官污吏横行,外有洋人欺压百姓,我辈道友,该不该惩奸除恶,打抱不平?”
嚯,这还是个脾气火爆的道长。
坐在最角落地小吏,脸上顿时浮现不悦之色。
“嘿,老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贪官污吏横行?
你这方外之人哪懂我等小吏的难处?
上有官爷利益交织,下有百姓心思各异,我等于夹缝中生存,已是不易。
更何况吾等只不过是趁机捞点油水补贴家用,如何就成了大奸大恶之人了?
苏兄弟,您也是军伍中人,想来应该理解吾等的难处。
所以,我的问题是,如何做到上下兼顾?当然,最好能够让我们自己的腰包丰厚一些”
小吏说完,还给苏牧承使了个眼色。
“哼,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老道士冷哼一声,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旁老儒生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道:“我辈读书人,当谨记此言。
世人缺少教化,不识圣人言,所以德行有亏,若是世间人人有书念,将圣人之言谨记心中,那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事情出现。
苏小友,我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世间人人有书念?
如何才能让世间人人读得起书?有受教化的机会?”
当今这个时代,得益于洋人的技术,纸张的价格已经极低下,但依旧存在着很多人念不起书以及上不起学的状况。
老儒生深吸一口气,眼眸之中满是忧心之色。
位卑未敢忘忧国,如是也!
老儒生话音落下,一旁的女性修者睁开双眼,手中紧握一串珠子,眉宇间尽是慈祥之色。
“苏施主,不知可曾婚配?”
苏牧承摇了摇头:“在下留学刚毕业,连家都还未曾回过就被韩大人授予新军教官之职,连恋爱都还没谈过,何谈婚配?”
“恋爱?”女修者眼眸之中露出不解之色,“敢问苏施主,恋爱为何物?为何要谈?”
啪!
苏牧承捂脸无奈苦笑。
忘记了,现在大清还没亡呢!
“所谓的恋爱就是一个人在生命历程中能够自主、自愿、自由建立的一种亲密关系。
通俗一点的来说就是男女自由选择另一半的过程。”
“苏施主不愧是留过洋的年轻俊彦,这等新鲜的想法若是说出去的话,恐怕会被打成异类。
不过要是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能够拥有恋爱的权力的话,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苏施主,老身的问题是,如何能够让世间女子,能够拥有如男人一般的权力?
能够让她们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从医,为官,为师……
千千万万行,做她们想做的行业,自由恋爱!”
此言一出,苏牧承眼眸一震,久久不语。
泱泱大国,从来就就不缺为国为民之人!
这一刻,苏牧承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国底蕴。
什么非遗,什么文化,什么传承年限,在这一刻都弱爆了。
真正的大国底蕴,从来就不是什么物质和名利。
而是那种不屈的风骨和对众生苦难的同情同理同心!
然苏牧承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吏和老儒生便率先发难。
“女子为官?此乃亘古之所未闻也。牝鸡司晨!!”
“女子为官?滑天下之大稽也,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红官袍的朱大人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开口看向最开头的大和尚。
“师傅,你的问题,想好了吗?”
老和尚行了一礼,开口道:“苏施主,众生皆苦,唯有佛法才能渡人。
所以……我想请问苏施主,如何才能使得众生皆信佛法?”
扑哧~
老和尚话音落下,苏牧承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牧承抱着肚子,眼神直溜溜地瞪着。(周星驰式经典大笑!)
“扑哧,不好意思哈,我受过专业训练,除非真的忍不住,否则不会发笑。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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