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海上赌神
上船后，安娜谢过解救自己众船员。
费了很大力气，安娜才找到与这些船员交流的方法。
这是一艘由小型战舰改造的日本货船，名叫香料丸号，往返日本与希腊或意大利之间贩运香料和橄榄油。
只有大厨和一名水手能够讲简单希腊语，此外，大副可以讲意大利语。
安娜把最后一枚银币付给船长作船资，船长把银币退还安娜，请大厨做翻译告知，
“在日本，习俗，是不让女人上船的，迷信船会遭风浪沉没。”
“但是，看到你竟然能够在栈桥独自挥刀吓跑7名持枪武士，并且，顽强在海上游了40分钟，认定你并非常人，才决定返回，救人。”
安娜谢过船长。
船长讲，
“你十分幸运。
白天，海上爆发奥斯曼海军与西班牙海军的小规模海战，货船被迫停靠躲避战火。
通常，中型货船不会停靠斯普利特这样的小港口。”
船长说，
“可以把你顺路送到意大利或西班牙任何一个港口。”
安娜询问货船目的地。
船长告知，
“是回日本。”
安娜肯求船长，
“请带我去日本，哪怕在船上帮工做饭都可以。”
船长惊讶，盯着安娜看了半天，犹豫许久，勉强答应。
安娜正式成为一名兼职海员。
每天，安娜与其他船员一起打扫甲板，帮助大厨做饭。
最多的，是向会希腊语和意大利语的船员学日语。
经交谈，安娜了解到，香料丸号船长藤田康夫曾经是丰臣秀吉手下武士长，受命率领一队380名武士侵略朝鲜。
不幸，途中遭遇风浪，船队大多倾覆。
只有香料丸一艘幸存。
自认永远无法完成任务，于是，藤田率领仅存9名武士改行从事海运，再也不回丰臣秀吉大军回复使命。
大概，在那个年代“香料”代表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超级奢侈品，这艘灾难多舛的货船四处遭劫匪。
香料丸号在地中海、爱琴海、直布罗陀海峡、亚丁湾、马六甲海峡、印度洋以及日本近海多次遭遇海盗袭击。
最初跟随藤田船长创业9名武士牺牲了三名，只剩下6名。
最令船员感到惭愧的是，遭遇最多的，竟然是日本海附近日本海盗。
抗击海盗，锻炼了船员防卫能力。
经历了战争洗礼，武士战斗力超强。
意料之中，在穿越直布罗陀海峡时，香料丸号遭遇阿拉伯海盗。
船长藤田召集大厨、6名普通船员和安娜在驾驶舱躲避袭击。
六名武士分散守卫船舷前中后，船长藤田在驾驶舱随时补位。
香料丸号原本是战舰，船舷两侧留有6个向外射击的炮口。
改造成货船后，火炮都被卸下，但炮口成了方便海盗船攀附的“接驳点”。
本着看热闹不嫌大精神，安娜在驾驶舱观摩了日本专业武士施展剑术杀人。
总计，36名海盗试图登船，20名没有踏足甲板就身首异处，9人登船后被杀，其余海盗惊恐逃散。
最令安娜赞叹的，并非武士，而是日本工匠打造武器的工艺和技术！
海盗散去后，安娜协助船员清洗满是血迹、内脏和残肢的甲板。
船员对安娜敬佩有佳。
他们认为，女人见到如此血腥场面，早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安娜通过翻译告诉他们，
“我在家乡被称作‘DiosadeJuego’，西班牙语意思是赌博女神，大场面见多了。”
船员们听了，各个惊诧得瞪大眼睛。
大厨翻出一副陈旧扑克牌，随便抽一张，让安娜猜是什么牌。
安娜猜了21次，全部猜对！
第10次猜对扑克牌时，全体船员禁不住发出惊讶呼声；
第15次猜对扑克牌时，船员们的呼声变成恐惧；
第20次猜对扑克牌时，船员们已经发不出声音，全部张大嘴。
第21次猜对扑克牌后……
除了莫名惊诧的船长外，全体船员立刻扑通通跪倒在甲板向安娜叩拜！
安娜学着皇后动作，高贵摆摆手，意思是，
“大家可以停止了”。
船员们纷纷起身，崇敬围上来，七嘴八舌向安娜询问，
“怎样在赌场赢钱？”
通过大厨翻译，安娜庄严宣布，
“赌场是黑帮设立专门骗取人们钱财的场所，有一万种方法算计收割赌徒，绝大多数平民在赌场只会输钱，所以，千万别去赌博！
只有极少数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赌徒才有可能在赌场获胜……
成为专业赌徒的首要条件，就是不能有丝毫贪胜念头！
其次，无论遭遇任何风浪与打击，心理都不能有丝毫波动。”
全体船员立刻万分失望。
他们认为，
“这种心理状态是人类绝对达不到的！”
一名武士走到安娜面前，深深鞠躬，用生硬的希腊语请教，
“我总计杀过156人了，但每次杀人时，依旧恐惧至极，杀人后，往往夜不能寐。
是武士身份和保卫共有财产的使命，驱使我必须拔刀向敌人挥去……”
安娜回忆起自己搬大石块杀人经历，微笑回复，
“我理解你感受。
想在万人设局的赌场获胜，对心理素质要求，比杀个把海盗困难多了！
所以，奉劝你们：别去赌博。”
大厨听了，拿起扑克牌看了看，满脸失望，抛入大海。
船长藤田对安娜解释十分钦佩。
从那之后，安娜在船上形象变得高大起来，深受所有船员尊敬。
安娜感觉，自己的虚张声势有些过分了。
因为，看穿大厨手中扑克牌，并不需要出老千。
在潮湿海上，人眼角膜湿润，安娜从对方瞳孔反光就能看到是什么牌，根本无需任何特技。
大副告诉安娜，
“货船航线，是绕非洲南端去日本。
在非洲南端好望角，风高浪急，许多船只都出事故沉没了。
在船上，船员需要适应大风大浪，才能减少晕船。”
于是,安娜听从武士建议认真锻炼身体。
好在，经历了昏暗无边、没日没夜的仓皇出逃后，大海接纳了安娜，并向安娜展示出美丽动人一面。
途经好望角时，尽管风大浪高，香料丸号幸运遇到难得的晴天顺风，顺利通过。
无论遭遇多大风浪，安娜喜欢镇定站立船头，像一尊雕塑般无惧！
最令船员敬佩，喧闹的海面,往往会在安娜注视下变得风平浪静。
整个旅途中，海面宁静而祥和。
朵朵白云倒映在碧蓝海上，
清风拂来，
海鸟在欢唱，
鱼儿时不时跃出海面。
途中，在武士日常训练过程中，安娜向藤田学了几招柔术，拿手大招是过背摔。
在跨洋航行几个月中，安娜向众船员学习了简单日语。
令安娜痛苦的是，
“可能是修道院生涯长期失眠导致，自己记忆力变差了，学习异国语言十分吃力。”
“人生，本就是痛苦。”
“生命中岁月，本质就是赤裸裸的痛苦。
不同阶段，痛苦不同。
只是，某一阶段痛苦深刻些，某一阶段被表面欢乐掩盖了而已。”
“所以，被流氓骗子斯坦利追得拼命逃窜，也算是一段特别经历……”
香料丸号接近日本时，一个风和日丽日子，船长藤田赠送给安娜一柄短刀。
藤田解释，
“在斯普利特港，你挥刀吓退7名持火枪士兵，面对风浪毫不畏惧，拥有优秀的武士道精神，所以，送你一柄匕首防身。”
藤田讲，
“这匕首是被斩断的长剑，曾属于一名死去的部下，特地请日本工匠改造的。”
安娜本想拒绝，看到不远处大厨有事相求的表情，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向船长眨眨眼。
数月没赌博，大厨耐不住赌性，再次向安娜请教赌博技巧。
虽然扑克牌早早被抛入大海，大厨却翻出六枚骰子。
安娜见其余几名船员也兴致盎然，于是，请大厨去厨房找100粒大豆和100粒花生来。
在大厨翻箱倒柜过程中，安娜从厨房找了一团面团，用餐厅小方桌布置了一个简单“赌局”。
安娜坐庄，向大家演示赌场如何出老千赢取赌徒的钱。
在其他船员配合下，大厨100粒花生迅速输光。
安娜发给他100粒豆子做10倍筹码，半小时，也输光。
大厨既吃惊又恐惧，恭敬询问安娜赌局的机关。
安娜解释，
“在你翻找豆子和花生米过程中，我已经与其他船员约定了出老千‘暗号’，竖大指是加注，竖小指是减注。”
“我用匕首在赌桌上挖了一个小坑，埋下一粒黑豆。
黑豆颜色与桌面接近，不易被察觉。”
“之后，用面团把藤田送的匕首固定在赌桌边缘。”
“很简单，操纵赌钟使边缘对着自己方向，每次都垫在黑豆上，通过匕首光滑镜面折射，可以看到骰子一个侧边；
而从赌客（大厨与船员）角度，却看不出明显异样。”
“赌局中，大厨与对手的胜率对等。
但由于庄家能够猜出1/3骰子结果，只需要指示船员在胜率高的赌局加注，在胜率低的赌局减注。
一段时间后，大厨自然输光。”
大厨猛然醒悟！
其他船员哈哈大笑。
安娜告知众船员一个道理：
“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与人的冲突。
为了避免冲突，人类发明了规则。”
“世界上只要有规则存在的地方，就有人利用规则漏洞以权谋私。”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迅速形成权贵和弱势群体。
权贵们，就是靠欺压剥削弱势群体生活的！”
“当赌场拥有在规则内、规则外出老千的能力、装置与机关时，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赌场冠冕堂皇破坏规则与公平——这是无法控制的人性！
所以，赌场，根本不是赌客赢其他赌客钱的地方，而是赌场老板骗取（收割）众赌客钱财的地方！”
众船员心悦诚服。
安娜补充，
“在赌场里，庄家说了算，他想让谁赢就让谁赢。
为了活跃气氛，赌场还专门把大胜机会让给专业赌托。
那赌托，都是赌场老板亲戚，表演给众赌徒看的——根本不是幸运。”
“幸运，永远是照在别人身上的一抹晚霞——普通人根本摊不上。”
大厨连连点头，思索良久，把六枚骰子也抛入大海。
安娜把匕首还给藤田，谢过，告诉船长，
“日本工匠的制作手艺值得赞叹！”
藤田看着匕首，笑了，
“没想到，这件暴力工具竟然可以用来出老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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