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起起伏伏，有如被一只看不见动手掌控着，
有人，称它为天道。
你必须跌到你从未经历过的低谷，
才有可能站上你从未到达过的高峰。
17.1野狗当道
能改变人生轨迹的事，
一生中，未必会遇到几次。
袁海龙，就这样一瞬间遇到了。
“咣当”一声巨响！
手机中，传来耳熟能详的网约车新订单声音！
睡梦中，袁海龙猛然醒来！
肾上腺素飙升，
立刻，从副驾驶座位上起身，
顺手调直副驾座椅靠背，迅速跨过挡杆，熟练坐到驾驶员座位上。
从事了两年多网约车司机工作，袁海龙已经养成职业习惯。
在没有订单的间隙，他会找个相对安全、不会被警察拍照扣分的地点，
停车，
放平副驾驶椅背，
在副驾驶座椅上小睡。
同时，开着手机等单。
一旦有新订单，他会随着那个著名的“咣当”提示音，立刻从睡梦中醒来，
几秒钟内回到驾驶员座位上接单
袁海龙潜意识里，
“每次，手机发出悦耳新订单声音，都能产生巨大精神冲击力。”
因为，每逢有新订单派来，网约车司机都可以获得一小笔收入。
每日收入和口粮，包括偿还被骗走的信用卡套现钱，都靠这样一小笔一小笔收入积攒。
同以往一样，
伴随那个著名“咣当”声，袁海龙一跃而起，迅速进入接单状态。
当他发动了车子，试图点击固定在空调排风口手机接单时，
那里，空空荡荡。
过了好一会儿，袁海龙才想明白，
“现在，是2019年11月18日下午13时28分，刚才，听到那个著名的网约车订单声音，是自己睡梦中幻觉。”
想当年，在大学率领桥牌队参加大型比赛后，袁海龙也往往出现“幻听”。
疲惫之余，在公交车上，会时不时听到人们口中冒出各种“桥牌专业术语”。
“自己，现在正位于山西省新绛县，靠近稷山县的卧龙庄村，支明生老家附近。
靠订单养活的网约车司机，整日盼望订单来临，心理急迫，出现幻听，正常。”
离开西安前，袁海龙已经有连续18天网约车日流水少于100元了。
所以，当不久前李小宝（李哥）打电话给袁海龙，说要给他3000元，委托他在山西老家堵截支明生时，袁海龙非常爽快答应下来。
之所以答应李哥来山西堵截支明生，
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被支明生骗走了10万元；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李哥被支明生骗走了超过20万元。
袁海龙此生尤其痛恨骗子。
因为，曾经无数次被各种骗子骗走钱财。
然而，命运却偏偏捉弄人，
时不时把各色骗子塞入袁海龙生命中。
一个人，越是陷入不幸境地时候，往往，越容易遭遇骗子。
从副驾驶座上被幻觉中订单声惊醒后，袁海龙突然发现了支明生的白色奥迪车！
他下车，
走到30米开外，
奥迪Q5车尾，确认了牌照，就是支明生的豫G.XX815！
欣喜，
袁海龙蹑手蹑脚走到支明生父亲支根茂家平房后。
房子窗户离地两米多高，他看不到房间内景象，但能听到窗子里传出来说话声。
一个情绪激昂的声音，在慷慨陈词，袁海龙辨认出，
“那是支明生的声音！”
支明生说话用的是家乡方言，讲话内容袁海龙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只需要跟踪这辆奥迪Q5，回到西安……
如果，一路顺利，自己和李哥都能知道支明生现在住在哪里了。”
知道了支明生住处，被骗许多人就可以一同起诉他了。
于是，袁海龙把自己的旧爱丽舍停在村口路边，小树后，
远远，能够看到村子出口，以及停在村内空场上的白色奥迪车，
随时，可以跟踪支明生。
一直等到天色已黑透，
袁海龙远远听到，奥迪车发动了。
于是，也发动了汽车，
为了防止被支明生发觉被跟踪，袁海龙没有打开车灯。
黑暗中，跟着支明生的白色奥迪开了约1公里后，他才打开爱丽舍车灯。
本以为支明生会选择村外不远入口上高速，
谁知，支明生一直开在狭窄乡村路上。
不久，袁海龙跟着支明生进了山。
袁海龙猜想，
“也许，李哥已经在西安报警了。
支明生姐夫在山西省公安厅，应该把李哥报警的消息转告给支明生了。
支明生知道走高速自己车牌号会留有通行记录。
这家伙是要抄小路回西安！”
进山后，盘山公路越发难走。
为了跟上奥迪Q5，袁海龙费了很大力气。
这时，袁海龙发现，自己6年车龄老爱丽舍发动机无力，走山路加速性能格外不足。
袁海龙后悔没有早一点去修理厂拆开发动机大修一次。
跑了两年网约车，入门级老车已经被几乎榨干了全部性能。
不久前，接单中，被著名“某当”字头平台导航指引，袁海龙被迫驶入烂泥地。
长时间低档运行，导致发动机出毛病。
之后，经历一连串小修，
小毛病被修成大毛病。
很多次，看到奥迪Q5远远转过山弯了，袁海龙不得不拼命追赶。
好在，几次都追上了支明生奥迪车。
赶到距离对方车不远处，能够看清奥迪牌照后，袁海龙才稍稍拉远点距离。
以防止被支明生发觉自己在跟踪。
大约，在深夜11点左右，
在爱丽舍昏黄前照灯光柱内，
路面上，突然从左侧山体外冲出一只棕黄色动物，横穿盘山公路！
这动物身高约30-40厘米左右，身长不到一米。
根本来不及看清楚这是什么动物，它已经闯到车前！
由于左侧是昏暗山谷，右侧是山体，袁海龙不能向右转方向避让，
于是，只有急刹车！
不幸，爱丽舍右前轮还是撞到了这只棕黄色动物。
从车辆震动，袁海龙可以明显感觉到，
“右前轮，从这只动物身躯上迅速碾压过去！紧跟着，右后轮也一跳。”
袁海龙异常懊悔，
“自己，一直在紧盯远处支明生的奥迪车尾灯，没注意周边近处。”
听到前保险杠和翼子板之间已经在哗啦啦异响了，袁海龙心中一沉：
“回去，修车又要花掉一大笔钱。
3000元跟踪费用要被修理厂克扣掉大半。”
袁海龙正在犹豫，
“是否应该停下车看一下车辆损伤情况？还是继续加速追踪支明生奥迪？”
袁海龙发现，
汽车前方，
昏黄色车灯光照射下，
路面，尘土飞扬，
远处，奥迪车尾灯隐隐约约已经被尘土遮挡了。
猛然间，
车前几米，路面上，凭空出现一块直径三米左右巨石！
即便是，刚才压过了路面上横穿的动物，车子稍稍减速，
爱丽舍仍然有50多公里时速。
袁海龙来不及刹车，
瞬间撞在巨石上！
安全气囊被炸开，袁海龙闻到，驾驶室中充满了火药味。
发动机熄火。
周围一片漆黑！
袁海龙大脑有些眩晕，
为了继续追踪，转动钥匙试图重新启动汽车。
车，没有启动。
他听见右上方山壁上，哗啦啦一片响声，
黑暗中，能够听到大小石块不停落在车前路面和车顶棚上。
“山体滑坡！”
袁海龙心生万分感激，
“是一只大黄狗闯到车前救了自己！”
“否则，按常规车速，自己刚好会冲到前方几米远滑坡现场，
将被这块超过三米的巨大石块砸中！”
于是，他右手迅速把副驾驶座位的双肩包扯过来，左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安全气囊已经瘪了下去，没有阻碍袁海龙下车。
周围黑乎乎一片，
脚踩在碎石块上，袁海龙隐约感觉到，
前方路面，似乎已经被大大小小石块堵住了一大半。
右上方连续的声音，告诉袁海龙，
“仍然有大小石块不停落下来。”
下车后，他急忙向车辆左后方山体外侧躲避落石。
一颗拳头大石块击中袁海龙右肩。
疼痛中，袁海龙松手丢掉了双肩包。
袁海龙顾不上掉落的双肩包，急忙向山体外侧躲避，
不小心滑落到山谷里。
在向山谷滑落过程中，袁海龙听到，公路上哗啦啦声响中，两声“通、通”的巨响。
“应该是另外坠落巨大石块，砸中了已经熄火的轿车。”
路边山沟较深，深夜，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
周围，只有扑簌簌石块滑落的声音，
袁海龙许久才滑落到沟底。
在踏到山沟底的一瞬间，他右脚还是踩在一颗比较大石头上，扭伤了脚踝。
一阵钻心疼痛！
在滑落过程中，由于下意识支撑地面，袁海龙右手也被碎石块划伤。
天，有些阴沉，没有月光。
周围，黑乎乎一片。
下意识，袁海龙用左手扶了扶眼镜，
眼镜还在。
之后，袁海龙感觉，
“身边石块，跟随着自己持续向山沟低洼处滑落。”
扑簌簌、哗啦啦。
脚下石头竟然在哗啦啦声响中，轻轻跳动！
袁海龙这才想明白，
“是地震了。”
地震，持续了大约20秒钟。
有上下的跳动，也有左右晃动。
看不清四周细节，判断是远离滑坡位置，沿沟底，袁海龙向自己驶来方向走了30米。
为防止滑坡的巨石滚落到谷底对自己造成伤害，袁海龙从小山沟底部向远离山体方向爬了2米高，半躺下来。
袁海龙感觉，
“在这个位置比在沟谷最低处安全。”
地震停止几分钟后，袁海龙听到，周围山上哗啦啦的响声，逐渐稀疏下来，慢慢停止。
满口、满鼻子，都是尘土味道。
浑身疼痛，袁海龙摸了摸手机，依旧在旧羽绒服口袋里。
跟随支明生出发前，他穿着这件高中时舅舅送的旧款波司登，紧张跟踪了半路，一直没时间脱下来。
袁海龙用手机LED灯照了照右手，
只是脱了层皮，有一些尘土和小石块沾在伤口，一点点痛。
随即，袁海龙从羽绒服掏出旧手帕，把右手伤口清理干净，半躺在山谷斜坡上。
袁海龙开始拨打电话，寻求道路救援，
也试图打保险公司报案理赔，
但这里没有手机信号。
深夜，
冷风吹来丝丝凉意，
寒冷使袁海龙无法入睡。
他一瘸一拐爬上公路，
在手机LED昏暗照射下，爱丽舍旧车已经被两块巨大石块砸扁！
塌陷的车顶，覆盖着一层大大小小碎石。
在车的前方，近20米路段，都被巨大石块盖满。
车后方，也堆积了几米碎石块。
袁海龙对大自然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神奇！
幸亏有只大黄狗！
巨石落下前一瞬间，它冒着生命，从车前闯过，减缓了车速，救了自己。”
公路上，也没有手机信号。
袁海龙吃力翻开几块石块，找回了埋在石块中的双肩包，又在自己车前拍了几张照片。
“死里逃生！
留作纪念！”
袁海龙重新返回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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