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夏天闷热难耐,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我擦了把额头的汗,拐进海珠区的珠宝一条街。两边的店铺装修得金碧辉煌,橱窗里的首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金福源的店面不大,但装潢气派。我刚走到门口,玉佩就开始震动。老太太的日记和照片放在我胸前的口袋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正要推门,突然看见街对面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光头男带着几个小弟在那鬼鬼祟祟,手臂上的刺青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看来魔都的高利贷也追到广州来了。
店里开着冷气,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趴在柜台玩手机。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地说：不好意思啊,老板刚接电话去了。
找个人。我拿出那张在诊所拍的照片,这人在这吗？
女人瞄了一眼,撇撇嘴：王老板啊,刚上楼跟人谈事。她打量我一下,你也是来要账的？今天都第三拨了。
楼上突然传来争执声：不可能！我都说了那批玉是假的,钱已经退回去了！
王总,大家都是生意人。另一个男人阴阳怪气地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一连串脚步声。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冲下来,嘴角渗着血。正是王海涛,比照片上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
王总,何必呢？一个穿休闲西装的男人慢悠悠地跟下来,合着这钱您是不打算给了？
柜台女人赶紧躲到角落,嘟囔着：又来了又来了,我真得辞职...
王海涛擦了擦嘴角的血,想往外跑。我拦住他：别急着走。
你是谁？他警惕地看着我,也是来要账的？
我没说话,只是掏出那本日记和照片。王海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是......
你妈的遗物。
你......王海涛后退两步,谁让你来的？大龙吗？
我心里一动。大龙警告过不要查太深,现在王海涛一提起他,反应这么大？
你妈的事,总该有个说法。
王海涛苦笑：说法？房子已经卖了,该还的钱也还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我冷笑,翻开日记,你觉得你妈能这么算了吗？
话音未落,店里的温度骤降。玉佩剧烈震动,一团黑影从日记里飘出来。柜台女人吓得尖叫一声,那个讨债的也愣在原地。
老太太的身影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手里还捧着那本日记。她没说话,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儿子。这一眼看得王海涛浑身发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妈......他声音发颤,您...您怎么会......
话没说完,店门突然被人踹开。光头男带着几个手下冲进来,手里都拿着钢管。
找到你了！光头男狞笑,王海涛,这次看你往哪跑！
你们......讨债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我暗叫不好,这种时候打岔,老太太的怨气肯定要爆发。果然,黑气瞬间充满整个店铺。玻璃柜台咔嚓碎裂,金银首饰洒了一地。
又是你们这些人......老太太的声音尖利刺耳,都是你们害我！
几个小混混吓得后退,讨债男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光头男转身想跑,但店门已经自动关上了。黑气凝成触手,将所有人缠住。
我赶紧掏出铃铛和符纸,同时大喊：老太太！您冷静！
冷静？老太太狞笑,这些人一个个都在骗我！高利贷、假病历、卖房子......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黑气中浮现出她生前最后的画面。诊所里,王海涛递给她一堆假病历,说什么必须去国外治疗。画面到这突然扭曲,老太太的身影变得更加狰狞。
有意思,这最后时刻的记忆怎么会断掉？难道真像大龙说的,里面另有隐情？
对不起......王海涛跪在地上,紧紧攥着拳头,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老太太的声音更加凄厉,晚了！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我看情况不对,赶紧念动咒语,拿出玉佩。金光闪过,总算压制住了一些黑气。但老太太的怨气太重,这样下去整个店都得遭殃。
就在这时,王海涛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他的手在发抖,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恐惧,不只是对鬼魂的恐惧。
妈......他哆嗦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围巾,这是...这是您给我织的第一条围巾,我一直带在身上......
老太太的动作停住了。店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那个被吓瘫的讨债男人都不敢动。
记得吗？那年我上小学,您熬了一个月的夜,就为了给我织这条围巾。您说冬天冷,让我戴着......
围巾......老太太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一直留着。王海涛捧着围巾,泪如雨下,每次...每次想起您,我就会摸摸它。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悔恨,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好像...内疚？
老太太的身形开始颤抖,黑气渐渐退散。我趁机甩出最后一张符纸,念动安魂咒。金光散去,店里重新恢复了温度。
光头男他们早就被吓破了胆,趁机夺门而出。我掏出那张全家福：阿姨,您看,这是您最珍贵的回忆。
老太太看着照片,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王海涛。她的身形渐渐恢复正常,但眼神里似乎还藏着一丝疑惑。
阿涛......她轻声说,那天在诊所......
王海涛的身子突然一震,但老太太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叹了口气：算了,妈已经看到你平安了,其他的...都过去吧。
妈......
好好活着。老太太的身影开始变淡,别再...别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了。
说完,她的魂魄消散在空气中。店里一片狼藉,只有王海涛还跪在地上,紧紧攥着那条围巾。
你妈的怨气暂时化解了。我收起法器,但你心里那道坎,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吧？
王海涛猛地抬头看我一眼,眼神闪烁：我...我会重新开始的。这店我也不开了,以后好好做人。
但愿如此。我转身要走,又回头说,大龙让我别查太深,是不是也是为了你？
他的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走出珠宝店,太阳正好。街上人来人往,与刚才的闹鬼仿佛是两个世界。我想起大龙的警告,又想起王海涛的反常和老太太最后那句话。
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不过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等回了魔都,倒是可以找大龙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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