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十三郎回来的那个晚上,其实之前还发生了很多事,镜头回到十五日前,暮春的缥缈峰裹着层淡青色的雾霭,宛如未干的水墨在宣纸上晕染。
陈潜蹲在屋檐下,指尖捻着半片灵竹叶逗弄小白狐。小家伙3条蓬松的尾巴扫过青瓦,把刚扫净的台阶又铺上一层细碎绒毛,气鼓鼓的模样惹得他轻笑出声:“你这捣蛋鬼,明日该让你自己打扫。”而布十三郎在自己的房间修炼。
往常这个时辰,总会有三五个外门弟子揣着笔记一起交流修炼问题。
可自从他从布府归来,往日热闹的小院变得门可罗雀。陈潜望着空荡荡的石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药锄,刻满藤蔓纹路的木柄被岁月磨得发亮。
突然,外面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叫:“王师弟疯了!快拦住他!”
陈潜霍然起身,药锄当啷一声撞上门框。小白狐“嗷呜”跃到他肩头,3条尾巴绷得笔直,冰蓝眼眸死死盯着骚乱处。
待他赶到外门膳堂时,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往日温文尔雅的王姓弟子正徒手撕扯着桌椅,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竟泛着诡异的墨色。他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像被抽去神志的傀儡,逢人便扑。
“快用缚灵索!”有弟子大喊。可缚灵索刚触及王姓弟子手腕,便被他周身迸发的黑气腐蚀成铁屑。陈潜瞳孔骤缩——这绝非寻常灵力暴走,病者周身缠绕的黑气,不知为何如此。
消息比山风更迅疾地掠过峰峦。
主峰钟声三响,三十六峰长老踏着祥云齐聚凌霄殿。陈潜混在弟子群中,望见平日里仙风道骨的长老们此刻皆面色如土。炼丹堂司马长空长老鬓角沾着药渣,广袖上还留着焦黑痕迹,显然是在尝试炼丹解毒时出了意外。
“第三批弟子已陷入昏迷!”掌刑法长老王厉猛地拍碎案几,“他们丹田内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这等邪症,绝非自然生成!”
他浑浊的眼珠一转,突然指向人群中的陈潜:“半月前此人从布府归来,如今疫病骤发,天下哪有这般巧合?依我看,定是他带回了邪祟!”
殿内顿时炸开锅。与陈潜相熟的周师妹下意识上前半步,却在众人猜忌的目光中瑟缩着退了回去。往日总缠着他讨教炼丹术的赵师弟,此刻正躲在人群后,目光躲闪地与旁人窃窃私语。
“王师兄慎言!”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王厉长老的指责让众人对陈潜充满怀疑。陈潜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手记,纸张边缘布满磨损痕迹,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病例与药方。“这是我随我父亲行医时的记录,其中便有三年前年寒冬救治误食毒蘑菇弟子的详细过程。”他将手记递给身旁弟子传阅,字里行间的条理与精准用药,让不少人露出惊讶之色。?
紧接着,他走向一名被抬来的重病弟子。此人皮肤龟裂,黑气顺着血管蔓延至脖颈。陈潜食指与中指并拢,搭上弟子腕脉,闭眼凝神片刻,沉声道:“此人丹田灵力紊乱,却非修炼所致,而是中了某种腐蚀灵根的毒素,与此前毒蘑菇中毒症状虽异,却可同理施治。”?
“够了!仅凭几句推断,如何让人信服?”王厉怒喝。?
“王师兄此言差矣!”苏瑶长老踏前一步,广袖翻飞间带着微妙的体香,“云州城里我亲眼在黑市,陈潜不仅准确判断毒源,更以三株寻常草药配伍,用‘以毒攻毒’之法化解自身的毒,也躲开了神农居的追杀。当时我在场协助,亲眼见证他对药理的精妙理解。如今疫病当前,何不给他一试?”苏瑶长老目光坚定,望向掌门,“若出意外,我愿与他同担罪责!”
“哼!不过是雕虫小技!”王厉冷笑打断,“布府向来与邪修来往密切,谁知道他在那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掌门,当务之急是将此人关入天牢,严加拷问!”
陈潜感觉肩头的小白狐毛发炸起,3条尾巴如伞撑开,周身腾起凛冽寒气。
他按住躁动的灵兽,上前一步,声音比山涧寒冰更冷:“王长老若拿不出实证,仅凭臆测便想治我罪,莫不是当缥缈峰的规矩是儿戏?”
“我自幼随父亲研习岐黄之术,”陈潜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响,“如今疫病肆虐,若诸位信我,我愿立生死状,三日之内找出病因。若不信……”他手腕翻转,药锄重重杵在青砖上,迸出的火星照亮他眼底的决然,“
那就可以封禁我修为,罚我面壁十年。
左掌门抚须良久,司死马当活马医,一个小筑基也不在他的法眼沉思良久,终于叹息:“罢了。陈潜,后山灵泉已被封禁,所有病患也移至百草堂。你即刻着手调查,若有需要,可随意调用宗门药材。”
踏入百草堂的瞬间,腐臭与药香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潜强忍着不适,望向病床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同门。有人皮肤干裂如枯树皮,渗出黑色黏液;有人蜷缩成虾状,不住抽搐,嘴里呢喃着听不懂的咒语;更有甚者,周身浮现出细密的鳞片,指甲疯长如兽爪。
“这些症状……”陈潜蹲下身,用银针探入昏迷弟子的涌泉穴。针尖刚触及皮肤,便瞬间发黑。他猛地想起在布府藏经阁翻阅的古籍,其中记载过一种名为“蚀灵菌”的魔物,会寄生在水源中,将灵力转化为腐蚀万物的魔气。
源头应该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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