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寻友去江南

换源:

  且说圆满等一行四人,出了组沫山后,就按原定的计划,到江南去访陈天宇。一路上叶雨尘是笑口常开,乐不可支;圆满却是神情郁闷,颇似有什么心事似的。走了一程,叶雨尘正想问他。圆满忽他说道:“此地离百花谷很近,我想去祭扫邪女的坟墓。你们先走一程,我随后赶上。”

叶雨尘说道:“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要去咱们就一同去吧。”邪女生前,叶雨尘对她不满,但为了圆满的原故,他也愿到她坟前一拜。

圆满缓缓说道:“也好。人已死了,过去的是非恩怨也可以抛开了。多几个朋友去看她,她也会高兴的。”说话的神气,就似邪女虽死,也还有知觉似的。叶雨尘想起了邪女生前的厉害,不觉打了一个寒战。

将近黄昏时分,一行人走进了百花谷,时序已是春老花残,昏鸦噪耳,遍地残红,谷中景致,在“别有伤心怀抱”的圆满看来,更是触目凄凉。

楚晓风一眼望去,忽地吓了一跳,圆满大叫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飞步跑到墓旁,只见他所立的那块墓碑已倒了下来,墓碑上写的本是:“爱妻邪女之墓。圆满立。”这两行大字。现在“圆满立”这一行四字已全被剥掉,正中那行的“爱妻”二字也不见了。

那馒头形的坟墓裂开了一道大缝,但见里面的棺盖已经揭开,只剩下一副空棺。姬、江二人不敢说话,圆满的面色沉暗得骇人,他呆了好一会,忽地放声哭道:“邪女,我对你的心事,只有你在死前一刻方始深知,可惜你现在又已不能替我说话!叫我如何分辩?”

叶雨尘手足无措,想拉圆满离开墓穴,却又怕他更伤心,只好让他哭个痛快,过了好一会子,待到圆满哭声渐止,叶雨尘方始想出几句话来,安慰他道:“圆大侠,你和邪女的事情,朋友们都知道,绝没有人敢说你负心。”

圆满凄然说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要和她同去。”叶雨尘吓了一跳,心中想道:“难道圆大侠竟是神智昏迷了么?”原来叶雨尘以为圆满说的“她”乃是指邪女,那就是要自寻短见了。

叶雨尘连忙拉着圆满的衣袖,叫道:“圆大侠,不可,不可!”圆满道:“为什么不可?我一定要和她说个明白,才得心安。你们先走一程,我再进组沫山一次,早则明天,迟则后天,一定会赶上你们。”衣袖轻轻一拂,将叶雨尘摔了一个筋斗,绝尘而去。

叶雨尘这才知道这个“她”不是邪女,而是指组沫山中的那个黑衣少年。爬了起来,顿足说道:“圆大侠,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楚晓风叹息道:“叶雨尘,你从未有过伤心之事,你不明白一个人的悔恨心情的。那黑衣少年姓厉,面貌又有几分似邪女,圆大侠定然疑心他是邪女的家人。”叶雨尘道:“即算是她的家人,又怎么样?”

楚晓风道:“你还未看出来吗?据我看来,这墓碑上的字定是那姓厉的少年划去的,邪女的骸骨也定是他搬去迁葬了,虽然咱们都认为圆大侠对邪女已是情至义尽,但圆大侠本人却自觉有负于她,更加上这个姓厉的少年又不原谅他,他怎能不伤心?怎能不急于想去分辩?”

凌睿莫名其妙,抬起迷惆的眼睛问道:“师父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要哭?”叶雨尘给他逗得笑了起来,说道:“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的。”

凌睿的脾气与父亲大不相同,平时很少说话,但却执拗得很,心有所疑,就非得问个明白不可,叶雨尘给他缠得没法,只得这样说道:“你师父是为了一个女人的缘故,那女人害了他,但也令他伤心。”

凌睿似懂非懂的说:“原来女人是这样可怕的,爹,以后我长大了也不敢亲近女人了。”叶雨尘大笑道:“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和你妈不就很好吗?”楚晓风也笑道:“叶雨尘,这是你的福气。天气不早,咱们还是走吧。在这个破墓旁边,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叶雨尘笑道:“我以为只是我害怕呢,原来你也害怕邪女的鬼魂。”说罢,就抱起孩子,急急忙忙的离开百花谷。

叶雨尘与楚晓风为了圆满便于追踪,一路上做下标记,并放慢脚程,一天不过走几十里路,走了三天仍未见圆满赶来。

到了第四天,叶雨尘忧心忡忡,一路走一路回头,楚晓风道:“叶雨尘,你不必心焦,圆大侠或者是被旁的事情耽搁了。他绝不会抛开咱们的。”叶雨尘道:“我就是怕他出了事!他说过最多两天就会赶来的,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前面已是郊城,过了郊城,就踏进江南境了。他不会是受伤了吧?”

楚晓风道:“那绝不会。文厉二人加上那天魔教主,最多也不过和他打个平手。我倒不担心他身体受伤,而是担心他心里受伤。但愿他能见到那姓厉的少年,消除了那人对他的恶感。”

正说到此处,叶雨尘忽地跳起来道:“好了,圆大侠来了。喂,你可见着了那人没有?”转眼之间,圆满已然来到,但见他面色沉重,如有隐忧。楚晓风道:“可是天魔教的人都已走了?”

楚晓风是老江湖,果然一猜便中。圆满道:“不错,连那十几间房子也烧掉了。呀,他们竟似料到了我会再来,不肯见我。”楚晓风道:“不是他们不肯见你,而是他们怕了你,要避开你。”圆满道:“我这次回去,可并没有恶意的啊!”楚晓风道:“但是你的心意,他们怎能知道?你日前大闹了组沫山,将那文岛主也打伤了。他们已知道了得罪了你,不怕你再去捣毁他们的巢穴吗?”

圆满也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心中仍然闷闷不乐。叶雨尘忽道:“可惜吴女侠不在这儿,我又不大懂得如何劝解。咦,真奇怪,吴女侠送咱们下氓山的时天上有片浮云遮住了日头,现在又有这么一片浮云。好了,好了,现在浮云过去了。呀,我记得吴女侠曾用浮云掩日打过比方,还念了两句诗,诗句我不记得了,意思我又不懂,只隐隐知道她是劝你要把心情放宽的。我不懂说话,只好借吴女侠的话来劝你了!”

经过了叶雨尘这么一说,圆满想起了吴敏那日送他的情意,想起了吴敏那番语重心长的说话。他耳边似响起了吴敏的声音:“纵有浮云能掩日,阴霾亦仅是须臾,浮云蔽日总是有时的,但愿你的心境也是如此!”

圆满想至此处,失神的眼睛重泛出了光辉,他点点头道:“不错,幸亏你提醒了我。人生得一知己,已可无憾,我不必再理会旁人说甚短长了。”

从此之后,圆满便绝口不提邪女的事情,甚至连组沫山与天魔教主等等有关人物,也避开不谈。但正因如此,连叶雨尘也可以觉察得到:他的心境虽然比前略见开朗,但他心头上的结却还未解开。

他们会合之后,便即兼程赶路,这一日到了陈天宇的家乡,那是在苏州东面约四五十里的一处名叫“木楔”的乡下,面临两湖,风景极美。叶雨尘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年,旧地重来,风光如昨,禁不住心花怒放,一路上跳跳蹦蹦,口讲指划他说给他儿子听:在这片草地上,他曾坐过,在那个小山边他曾捉过五色的蝴蝶,又在那一处湖边他曾钓过鱼……

楚晓风笑道:“你简直不像一个父亲,却像与你儿子同样年岁的小顽童!”叶雨尘也笑道:“实不相瞒,我小时候的确是比他淘气得多。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我的。”

可是叶雨尘的欢悦未能保留多久,一到了陈天宇的门前,便吃了一惊,满天欢喜,登时消失,心上压上了疑云。

但见大门紧锁,门上还有几个裂缝,帘头结有蛛网,叶雨尘敲了敲门,手掌都沾满了灰尘,里面也当然是毫无声息!看样子,这家门已不知有多少时候未曾有人进出了。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均在惊诧:“这是怎么回事?”忽听得有人叫道:“这位可是叶雨尘小哥吗?”叶雨尘一看,认得是村中的保上王老头,连忙应道:“不错,我是叶雨尘,我回来了。”王老头道:“可是陈公子叫你回来的么?这就好了!你再不回来,砖头瓦片也要给人搬走了!”

叶雨尘惊疑之极,问道:“我的义兄呢?他不在家?”那王老头也吃了一惊,间道:“你不是陈公子叫你回来的么?这两位是——”叶雨尘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的孩子。”那王老头道:“哦,你的孩子,呀,光阴真是过得快,你的孩子也这么大了,你搬回来住吧,这个家现在已是没人管了呢!”

那老头子年纪太大,说话罗嗦,说来说去没有说到正题,若在平时,叶雨尘正乐得和他聊天,但在此际,他哪里还有闲情。他想了一想,说道:“好,咱们进去说话,我也要看看里面变成什么样子了?”立即扭断了锁,打开大门,但觉一股霉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屋子里破破烂烂的情形,比他所能想象的更甚得多。但见庭院之中长满野草,厅堂的古玩摆设字画等等尽都不见,内房的衣柜亦已打烂,东西差不多都已被搬运一空,只剩下几件破烂的家私和一大堆垃圾。

王老头一脸尴尬的神色,咳了一声,说道:“叶小哥,你是知道的,村子里有好人也有坏人,陈家是著名的大户人家,没人看守,难免有些贪心的人爬过墙来偷东西,也许还有闻风而来的,不是本村的人呢。我虽是保正,但年纪老迈,也没有精神白天黑夜都在这里给你们看守。”

叶雨尘道:“我不会怪你,东西事小,不见了人事大。我的义兄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家的?他对亲朋戚友也没有说一声吗?还有两位老家人呢?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王老头道:“陈公子什么时候离家,确切的日子谁也不知道。那是去年九月的事情,接连有好几天,陈家的大门都不打开,先有人注意到了,喧闹起来。但陈家是官家,谁也不敢破门而入。后来,他有个在县城里当典史的亲戚也知道了,便启禀官府,由县官大老爷亲来,这才敢打开角门,进内查勘。””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