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如同幽灵般降临又离去的纺锤形飞行物，在基地上空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更是在每一个幸存者心中，投下了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阴影。
恐惧、茫然、以及对自身渺小的深刻认知，迅速取代了战胜兽潮后短暂的喘息和重建的决心。如果说变异兽潮是天灾，是人类尚能理解和对抗的敌人，那么刚才那个展现出神灵般力量的存在，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连程指挥都……”
私下里的议论充满了绝望。即使是程远在“血色黎明”中展现出的超凡战力，在刚才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
基地的临时指挥中心，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程远召集了所有还能理事的高层指挥官，以及“变量”小队的核心成员。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凝重。
“赵海平，有关于那个飞行物的任何进一步分析结果吗？”程远率先打破了沉默。
赵海平疲惫地摇了摇头，调出一组模糊的数据和能量频谱图：“非常有限。对方的能量干扰太强了，我们的设备几乎完全失效。只能大致判断，它使用的能量体系与我们目前认知的完全不同，层级……高出太多。至于速度，突破音障二十倍可能只是保守估计。”
“那一击的威力呢？”程远追问。
“初步估算，至少相当于……五万吨级TNT当量，而且能量高度集中，几乎没有多余的辐射扩散。”赵海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果它是直接攻击基地……”后果不言而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五万吨级TNT当量，这已经超越了常规战争武器的范畴，更接近于小型核武器的威力，而对方仅仅是一次常规攻击？
“它攻击了基地外围的无人区，然后就消失了。”程远环视众人，目光锐利，“这说明了什么？”
“警告？”一位指挥官迟疑地开口。
“示威？”另一人补充。
“或者……是在清除什么东西？”林薇忽然开口，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似乎那次事件也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程远看向她：“清除什么？”
林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观察者’行事，绝不会毫无目的。他们可能是在清除某个我们不知道的潜在威胁，也可能……是在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她顿了顿，补充道，“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很可能还是你，程远，或者说……是你身上的‘源质碎片’。”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程远身上。
面对如此强大的、几乎无法抵抗的敌人，基地现有的防御力量形同虚设。恐慌和无力感再次蔓延开来。
“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吗？”有人绝望地低语。
“不。”程远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并非毫无底牌。”
他的话让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看向他。
程远将目光投向了会议桌末尾，一位一直沉默不语、资历极老、负责基地最深层档案管理的老者——周老。
“周老，”程远缓缓开口，“根据我最近查阅的部分基地最高权限档案，以及……一些不算完整的‘上一世’信息。我们基地，应该还隐藏着最后的防御手段，对吗？”
周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和……警惕。他沉默了片刻，才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道：“程指挥……您指的是……‘天谴’计划吗？”
“天谴”计划！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的一些老牌指挥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果然有。”程远心中了然，“它是什么？”
周老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天谴’计划，是基地建立之初，由第一任最高指挥官秘密启动的最终防御协议。它依托于基地最深处的一个……一个灾变前遗留的、我们至今未能完全理解的高维能量核心。理论上，一旦启动，可以瞬间释放出覆盖整个区域的毁灭性能量，足以……摧毁一切来犯之敌。”
“摧毁一切？”程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包括我们自己？”
周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是的。‘天谴’的力量极其狂暴且难以控制，一旦启动，其能量风暴将无差别地摧毁半径一百公里内的所有目标，包括基地本身。而且，启动过程会对那个高维能量核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引发更可怕的连锁反应，比如……空间坍塌。”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哪里是什么秘密武器，这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而且还可能引发更可怕的灾难！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启动‘天谴’。”周老的声音带着沉重的警告，“启动权限，也设置了极其严苛的限制。”
“什么样的限制？”程远追问。
“‘天谴’的启动，需要三把独立的密钥。”周老解释道，“一把由历任最高指挥官掌握；一把由基地元老会（一个由基地建立初期核心成员组成的、类似顾问团的机构）共同保管；还有最后一把……”
周老的目光转向了林薇：“最后一把密钥，或者说……是启动程序的关键‘信标’，与‘观察者’留下的某些技术有关，只有特定的人……或者说，特定血脉的人，才能激活。据我所知，林薇小姐，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林薇身上！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抗拒和恐惧：“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远看着林薇的反应，心中疑虑更深。看来，林薇身上隐藏的秘密，远不止她之前透露的那些。
最高指挥官的密钥，随着前任负责人的牺牲，下落不明，或者说，理论上应该由程远这个实际上的领导者继承，但显然，没有人主动提及或移交。
元老会的密钥，掌握在那些思想守旧、对程远这个“变量”充满疑虑的老人手中。
而最后一把关键的“信标”，竟然与林薇和“观察者”有关！
这个所谓的最终底牌，不仅威力巨大、副作用惊人，其控制权更是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掌握在不同立场、甚至可能相互敌对的各方手中！
这简直是一个死局！
基地拥有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最终武器，但在面对来自“观察者”的直接威胁时，却很可能因为内部的分歧和制约，而根本无法动用！
程远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基地内部的权力斗争和派系隔阂，远比他想象的更根深蒂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或许早已将这一切算计在内。
外部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内部的掣肘却像缠绕的蛛网。基地的未来，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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