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江南地区平均气温·零下18度。
大雪鹅毛般飘落。
基地里所有人都在忙碌。
有的在外头砍树，弄成粗糙的板子运回来，烧成炭、或者盖成离地的圆桶状木屋。
这种结构的木屋，以前老大哥很喜欢用、在零下四十度的天、里头依旧能保持15度左右温度、非常神奇。
当然，木制的效果会差一些，但也比寻常板房强得多。
有的人在缝制衣物、被褥、战士们要么训练、要么在外头清雪、挖坑，烧雪、浇水。
混上一些废料弄成防护墙。
最近饿急眼的进化兽攻击基地很频繁。
虽然它们最后都成了基地的应急粮、可一次哨兵大意，就可能造成极大人员损失。
机场跑道完全变成的工作群和临时仓库。
上次运输机出事后，魔都也不再提用飞机来接人的事了。
周狄青带着车队拉回了不少人，很有经验的医护人员、包括从幸存者里找出的那些半吊子卫校生，连忙跑来。
周狄青：“伤员有两个，都是畸变体抓伤的、隔离看护。”
“救回来五个幸存者......精神状态不大好、你们给他们治疗的时候小心点。”
一个卫校毕业后，除了生病再没踏进过医院的姑娘嘟囔道：“又是神经病？”
“基地的神经病已经很多了，再多，都得单独给他们盖楼了。”
她的朋友叹了口气：“是啊，每天晚上大吼大叫的~~~~”
周狄青可没功夫关注这些小事和牢骚，亲眼看着两个袍泽被锁上，带到隔离看护的专门房间。
“团长！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你一把年纪、都扛得过去、我肯定也行！”
“呵呵，劳资要突破何少校的纪录，扛十天！”
周狄青当然希望这两小子能成为进化者。
可事实上，意志力最多决定您变异后的潜力、是成为畸变体还是进化者完全看运气。
至今为止，他的部下、还没一个在被畸变体伤了之后成为进化者的。
“何少校.......”
走出隔离室，周狄青下意思看向基地远处角落。
那是犬舍，基地抓到的一些性格比较温顺的进化兽都养在那。
也是禁闭室所在的地方。
不出意外，何宇靖回来后就一直在里头、已经八天了。
“周团长~~~”
正此时，身后轻柔的声音传来。
周狄青一回头，正是矛晓彤和陈灵、还抱着穿得棉嘟嘟的小包子。
周狄青笑呵呵伸过手：“来来来，小包子给伯伯抱抱。”
小包子倒也不认生，伸手让这个每夜思念妻女的父亲抱了抱。
陈灵：“周团长，何宇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啊？”
矛晓彤：“对啊，我听说部队关禁闭最多就七天，这都过时间了。”
“也该放他了吧~~~”
两女当然急啊~~~
军械库那些家伙，把关禁闭说得比坐牢还可怕。
连性子大大咧咧的林奔，对这词也像是有童年阴影那样讳莫甚深。
确实可怕，特别是基地这种旧式的禁闭室。
不打你，不骂你、里头就一个小空间，水泥床、个子高点伸不开腿，一个小桌子。
没窗户没灯、顶才两米，只有一扇门，铁窗可以隐隐投入些光线。
只是走进去都让人分外压抑。
在里头关着，哨兵虽然给你送吃的喝的、却不被允许跟你说话。
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里头蜷着身子为同一个错误、写不待重样、三千字起的检查。
“额~~~”
“规定是这么规定的~~~
“但没说放出来不能重新关进去啊。”
“昨天确实放出来了。”
“这不又关回去了么~~~”
周狄青不擅长和女人相处、特别是漂亮女人。
耙耳朵~~~
被两女满是幽怨的眼神瞪着心虚，赶忙撇过脸。
说实话，他也觉得关何宇靖七天意思意思得了。
毕竟当时那的情况、那些女人和少年、孩子被折磨的惨状，特别是那小隔间里吊着的..
他历历在目、做了好几天噩梦。
何宇靖只不过杀了八百十个人渣嘛~~~
虽然下手狠了点，可能其中有人没深度参与，只是被胁迫。
但这是什么时候？
国难当头，讲究那些细节实在没必要。
矛晓彤：“周团长，为什么又要关他啊?”
陈灵：“是啊是啊，小包子天天哭、天天要找舅舅。”
周狄青她两逼得步步后退：“这样，我去找司令帮小何求个情！”
“你们别急、别急啊。”
周狄青转头就跑去指挥所，刚到楼下就看见陈处长了。
陈处长看了眼远处风雪中的美丽女子，苦笑道：“团长你也是来给小何求情的？”
周狄青苦笑道：“嘿嘿，你也是？”
“不过七天确实差不多了，特殊时期。”
“今天我们去拉药、又有两个战士被畸变体伤到了。”
“我们确实需要小何啊，他要是在、今天那两战士很可能就不会受伤。”
陈处长皱眉道：“这天气越来越冷，那些进化兽和畸变体反而越来越狂躁。”
“不过司令可能........”
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将军就是不放何宇靖出来。
他有偷摸去给何宇靖送烟。
偷着铁窗缝隙看了一眼。
血红的眼珠子......癫狂的眼神。
感觉已经快被关疯了。
周狄青上楼，还没到指挥所，就听见了某个让他也是见面绕着走的女人在据理力争。
“司令！”
“林伯，为什么啊！”
“你放心，我不逼他配合我做实验、我就是想让他带我去找这些植物，还有土壤。”
“您知道么，这些土壤、根本不像是蓝星上的土、我试验过几次、其中一些元素完全不像是蓝星具备的。”
“还有这些植物的细胞，太神奇了！”
“和进化者的干细胞很像，拥有超强的生命力。”
“不不不，那些果实和蔬菜的细胞、生命力更强，我总感觉它们和人类进化有什么重要的联系。”
“就是设备实在太差了。”
“林伯，你让那小子出来、带我去找！”
“小芸，说了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喊职务！”
“何宇靖现在不能放出来，至于植物和土壤.......”
“我让周狄青带你去，看看那小区周围还有没有。”
“记住，不能乱跑、在外头一切听周狄青的！”
荀薇芸也没强求，笑呵呵推着轮椅出来，刚好撞见周狄青。
后者连忙敬礼：“报告！司令！”
杨老将军的精神有些萎靡、他已经熬了很多个夜了。
“回来了，任务怎么样？”
周狄青：“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从大关乡那家私人医院拉来了六车药品、生理盐水、葡萄糖、青霉素、一次性针头、输液管、橡胶手套非常多。”
“手术用具也不少，还有无影灯、两台80千瓦的柴油发电机。”
“就是.......有两名战士被畸变体伤到了。”
杨老将军一听，声音沉了几分：“哦，仔细说说战斗情况？”
他们这次出去的除了何宇靖，包括了基地所有精锐、连刘迅那种严格来说还没完成新兵训练的进化者都去了。
还带着两门架在改装车上的37MM高炮，从那边仓库拉来的70火带了三十几门，一百五十枚，重机枪十几挺。
这种配置，以他亲自制定的作战计划，打一个在小镇外郊的私人医院、怎么可能还伤了人呢。
得知是遇到了小型畸变体巢，超过五百头畸变体、还有三头LV2级别的、几头接近LV2级别的。
没训斥周狄青、晓得他已经尽力了。
评价道：“天气冷了，这些怪物似乎和动物一样、有意识的储备能量、更频繁的对自己的同类动手。”
“二次进化的畸变体越来越多了。”
“加强新兵的训练，晚些我去看看那两名战士。”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带荀所长、出去一趟。”
周狄青立马敬礼应是，可刚转身、又转了回来满脸尴尬看着老将军不说话。
老将军笑道：“呵呵，你也是来给那小子求情的？”
周狄青连忙道：“司令，关也关了、他错也认了、过也记了。”
“现在基地真的缺人啊。”
“军火库那堆着一车皮手榴弹和炸药包，那些旧枪、子弹什么的更多。”
“还有油！”
“天气越来越冷，咱们为了保证供电和机动性、得准备大量柴油。”
“那只能沿着高速去那些加油站、收费站弄，可路上全是报废车.......”
“小何在就不一样了，他的能力......”
说到这被林将军一眼瞪住。
周狄青说的自然是‘空间能力’让一个机动性极强的二阶进化者、去找油，用空间能力带回来、肯定比部队去轻松。
部队去，沿途要清多少路障、多少雪？
经历多少战斗？
没准打起来把油站都炸了。
老爷子当然也明白，可他思虑了一番、还是摇头。
“现在还不能放，等几天再看。”
周狄青不明白：“首长，这.......为什么啊，基地真的很需要他！”
老人叹了口气，走到一个文件柜前、翻出一摞信签纸。
“来、你自己看看，这是他写的检查。”
周狄青接过之后，看了起来。
他一个团长，下属的检查他也没少看。
前面的，除了套话、废话，扫一眼就行了。
事情经过、自己的反思、完全看不出周狄青有什么悔意。
没一句说自己后悔，说自己不该杀那些人。
只是说违反了部队制度、给部队带了坏头抹了黑云云。
“这.........”
周狄青刚抬头，就听老人道。
“看后面的。”
周狄青点头，反到后面几页。
“首长，这他认识很深刻嘛。”
“你看，他都说自己不该丧失人性、不该意气用事了。”
老头嗤笑道：“你啊你啊~~~”
“兵带的还是太少。”
“抽出来，对着灯看看。”
周狄青依言照做，一看好家伙全是小洞。
不是故意戳的、是逗号，一些笔画用力太大弄破的。
他想的是写太多写烦......
“你是不是觉得很正常，认为是何宇靖检查连着写太多、烦了？”
老将军一句话，把周狄青问懵了。
“首长......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的嘛。”
老将军叹了口气：“79年，我率部和猴子打仗，手底下有位侦察连长、为了给战友断后，独自一人在山林里和敌人周旋。”
“为了活命，也为了拖延更多时间、玩了出围魏救赵，反袭猴子的村落、也是他们的据点。”
“偷袭巡逻士兵抢枪抢手榴弹、炸军火库、放火烧村、逃走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杀死的是敌军还是村民。”
“你猜后来他怎么样了？”
周狄青：“战死了么？”
如果活着回来，肯定是战斗英雄、他一定听过。
老将军：“他等到了大部队，活着打完了仗。”
“可他疯了。”
“那时候，我们部队、缺乏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没等授勋，他就在梦游的情况下、袭击战友、自己也没意识。”
“后来送去京城、诊断出抑郁症、精神分裂、狂躁症，杂七杂八的心理病光是名称都能写半张信签纸。”
周狄青：“您的意思是.......小何他......”
老将军摇头道：“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学专家，只是回来后通过他的眼神、他给我的回答，还有他这些检查看出。”
“他精神上问题不小，只是强撑着。”
周狄青：“那.......那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关着他吧。”
老将军：“我的经验是，让他自己胡思乱想、少去打扰他、特别是问那天的战斗细节。”
“安慰、指责、质问、夸赞什么的都没必要。”
“让他自己逼出自己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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