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余烬与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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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烬与暗涌

安全屋内,毛肚火锅的滚烫鲜香尚未散尽,菌汤锅底温润的热气仍在氤氲。然而,所有残余的暖意,都在西南天际那道撕裂夜幕的暗紫色光柱前,冻结成冰。

“轰隆隆——!”

沉闷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的悲鸣,裹挟着更猛烈的震颤席卷而来。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的照明灯管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顾言苍白失血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他右手死死扣着复合弩冰冷的弩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硬弓,锐利如刀的目光穿透虚空,钉死在监控屏幕上那不断扭曲、膨胀的邪异光柱。左臂伤口绷带下,暗红色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开、扩大,无声地诉说着强行压制伤势的代价。

“空间撕裂…”顾言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骇然,“黑猫…在找死!”

苏软软跌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鼹鼠通讯器屏幕上猩红的骷髅标记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视网膜。暗能量潮汐…丧尸狂暴化…物理法则崩塌…心弦戒指的逆向污染…无解!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刚刚因毛肚自由而升起一丝暖意的心头,砸得她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她猛地抬头,目光仓惶地扫过顾言那如同磐石般却明显透着力竭的背影,扫过王大爷那张因恐惧而彻底失色的老脸。

逃?往哪里逃?那不断膨胀的紫色死亡边界,正以无可阻挡的速度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装甲车能跑得过空间崩塌的波纹吗?

“滋啦——!”监控屏幕猛地爆开一片刺眼的雪花,仅存的几个画面剧烈抖动、扭曲,最终彻底熄灭。整个安全屋的照明系统发出濒死的哀鸣,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能源核心维持的几盏应急灯,散发着幽绿惨淡的光芒,将仓库深处堆积如山的物资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三人。王大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死死抱住了他那早已失声的音响残骸,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苏软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恐惧的神经。她强迫自己冷静,意识沉入空间——还好,空间感知仍在!虽然范围被压缩到极限,但足以让她“看”清周围十米内的情况。

“小桶!”苏软软在意识里尖叫,“扫描!外部!那光柱…那辐射前锋到什么位置了?!”

【警告!外部EMP干扰及暗能量辐射强度突破阈值!远程探测完全失效!无法锁定辐射前锋具体位置!】小桶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失真,【根据能量逸散模型推算…危险区域正在高速逼近!预计…预计抵达本区域剩余时间:41分钟!强烈建议立刻启动最高级别防御!】

41分钟!苏软软手脚冰凉。

“顾…顾大哥?”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我们…怎么办?”

没有回应。

只有顾言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幽绿的应急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向西南方向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在惊涛骇浪前的礁石雕像。但苏软软的空间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他持弩的右手臂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高大的身躯在每一次呼吸时都牵动着左臂的伤口,绷带下渗出的温热液体,正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快到极限了。那支强效止痛针和空间灵泉的效果,在接连的剧变和强行压榨下,正在飞速消退。失血、剧痛、体力透支,以及眼前这远超认知的恐怖灾难,正将这尊“睚眦”推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苏软软的空间感知边缘,仓库西南角那面与隔壁相连的厚重合金墙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频率极高的金属震颤嗡鸣!嗡鸣声中,夹杂着如同精密齿轮高速咬合又强行卡死的刺耳摩擦声!

“咔哒…滋…咔哒哒哒!”

声音不大,但在绝对死寂的环境里,如同冰锥扎进耳膜!苏软软猛地扭头,空间感知力瞬间集中过去!只见那面合金墙壁内部,一个被顾言之前打通的、硬币大小的窥视孔附近,金属结构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细微扭曲!孔洞边缘的合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揉捏,正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向上拱起、变形!孔洞本身,正被这股力量强行撕扯、扩大!

“墙…墙在动?!”王大爷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惊恐地指着西南角的墙壁,声音都变了调。

顾言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带着重伤后的滞涩和沉重。幽绿的应急灯光照亮了他半边脸,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嘴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正在扭曲变形的窥视孔,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那不是对未知的恐惧,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可怕真相后的、近乎绝望的凝重!

“空间…结构应力…传导…”他嘶哑地吐出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挤出来,“隔壁…塌陷…引发了…连锁…反应…”他猛地咳了一声,身体晃了晃,右手死死撑住旁边的金属货架才稳住身形,指关节捏得发白。左臂的绷带,已经彻底被暗红浸透。

苏软软瞬间明白了!黑猫基地那毁天灭地的空间撕裂,产生的恐怖能量冲击波正以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物质层面传导!顾言那个坚固得如同堡垒的仓库,因为距离震源更近,承受了第一波冲击,内部结构正在崩溃!而这崩溃产生的应力,正沿着两座仓库共用的地基和承重结构,如同致命的病毒,传导到了她的安全屋!这面合金墙的扭曲变形,只是灾难传导的第一道涟漪!

“小桶!加固!加固那面墙!所有能量点!快!”苏软软在意识里疯狂嘶吼。

【收到!空间能量注入!目标:西南角合金承重墙!能量点扣除中…正在强化金属分子键…抵抗空间应力传导…】小桶的电子音带着过载的尖锐嗡鸣,【警告!外部空间结构应力远超预期!能量点消耗速度:500%!无法完全抵消!变形将持续扩大!】

苏软软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积攒的能量点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注入那面颤抖的墙壁。墙体的扭曲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窥视孔被撕裂扩大的趋势也被暂时遏制,但金属内部那令人牙酸的呻吟和震颤却并未停止,如同一个垂死巨人的哀鸣。她甚至能“感知”到墙体深处,细微的裂痕正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

这堵墙,撑不了多久了!一旦彻底崩裂,隔壁仓库坍塌的冲击和可能伴随的空间乱流,将瞬间吞噬这个看似坚固的堡垒!

“加固…只能拖延…”顾言的声音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和喘息,他扶着货架,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向仓库中央挪动,每一步都牵动着左臂的伤口,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必须…找到…核心…支撑点…”他的目光扫过仓库内部复杂的钢梁结构和承重柱,像是在寻找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

“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无尽痛苦与暴虐的咆哮,如同炸雷般穿透厚重的合金墙壁,从隔壁顾言仓库的方向猛然爆发!这咆哮声之巨大、之扭曲,完全超出了生物的极限!其中蕴含的疯狂、毁灭欲和某种非人的特质,让安全屋内三人瞬间汗毛倒竖!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到无法分辨的撞击声!不是金属,更像是某种巨大、沉重、坚韧的血肉之躯,正以狂暴无比的力量,疯狂地撞击着两座仓库之间那面正在呻吟的合金隔墙!

“咚!!咚!!咚!!!”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攻城锤轰击城门!整面合金墙剧烈地颤抖、呻吟!刚刚被空间能量勉强稳定住的窥视孔附近,扭曲的金属瞬间崩裂开数道更深的缝隙!细小的合金碎片簌簌落下!墙体表面,以撞击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向外凸起一个又一个恐怖的鼓包!

“是…是那东西?!”王大爷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指着墙壁语无伦次,“兵…兵王同志仓库里…关…关着的?!”

顾言猛地抬头,失血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狰狞的凝重和…一丝极深的忌惮!他死死盯着那面不断被撞击、如同遭受内部爆破般剧烈变形的墙壁,牙关紧咬,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冰冷的字:“实验体…‘暴君’…提前…苏醒了!”

“暴君”?!苏软软瞬间想起了鼹鼠情报里提到的,黑猫组织用“潘多拉”碎片培育的恐怖生物兵器!它竟然被关在顾言的仓库里?!而且在这空间撕裂的灾难刺激下,提前狂暴了?!

“吼——!!!”又一声更加暴虐的咆哮!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巨响!

“咔嚓——轰隆!!!”

西南角的合金隔墙,终于不堪重负!窥视孔所在的那一大片区域,如同被巨兽从内部撕咬开一般,猛地向内爆裂、塌陷!扭曲断裂的合金板材如同巨大的花瓣般向外翻卷、飞射!烟尘混合着隔壁仓库冰冷浑浊的空气,如同海啸般狂涌而入!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洞,赫然出现在墙壁上!

透过弥漫的烟尘,幽绿的应急灯光艰难地刺破黑暗,照亮了破洞之后的景象——

那根本不是仓库!而是一片狼藉的、如同被飓风蹂躏过的金属废墟!倒塌的货架,扭曲的钢梁,散落一地的金属零件和未知的仪器残骸…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心,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正缓缓直起它布满虬结肌肉和暗色角质层的恐怖身躯!

它的头颅几乎顶到了仓库高耸的顶棚,形似放大了无数倍的、剥了皮的巨猿,却没有眼睛,只在原本该是面部的位置,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闪烁着暗紫色能量流光的半透明生物组织。粗壮如古树躯干的双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两柄由森白骨骼增生扭曲形成的、巨大而狰狞的骨刃!骨刃上残留着暗红的血肉和…新鲜的、属于顾言仓库内某种防御装置的金属碎片!

此刻,这头名为“暴君”的怪物,那覆盖着蠕动组织的“脸”,正“转向”安全屋的方向!它似乎没有视觉,却能精准地“锁定”了破洞后苏软软三人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和…空间能量加固墙体时留下的微弱涟漪!

“嗷——!!!”

它发出一声饱含无尽饥饿与毁灭欲望的咆哮!巨大的骨刃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朝着破洞边缘残留的、摇摇欲坠的合金墙体斩落!目标,直指洞后暴露出来的安全屋核心区域!

“后退!!!”顾言嘶声怒吼,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旁一个沉重的金属弹药箱朝着破洞方向狠狠踹去!试图干扰那致命的一击!

苏软软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驱使下,空间感知力瞬间收缩到极致,死死锁定了那柄撕裂空气、带着死亡阴影斩落的巨大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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