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腐镜迷宫
月光像被绞碎的玻璃渣，顺着厕所裂开的瓷砖缝隙缓缓流淌。张元宝的脊背紧贴着冰凉的墙砖，掌心攥着的《庄子》孤本正渗出青黑色黏液，书页间的血字“眼藏庄周”在黑暗中泛着尸斑般的荧光。管理员佝偻的身影倒映在对面镜中，脖颈180度扭转的后脑勺裂口处，鳗鱼触须正卷着生锈的借书卡蠕动，卡片上失踪图书委员的照片已腐烂成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眼都渗出紫黑色脑髓。
“闭馆时间......禁止......”管理员的声带摩擦出齿轮卡壳的声响，触须突然暴长！张元宝翻身滚向隔间，触须擦过手背的瞬间，皮肤下凸起的貘兽纹路逆转为血红色。暗金色绒毛刺破校服，在左臂表面游走成星轨，将袭来的黏液灼成腥臭白烟。他踉跄着撞开最后一间隔间门，腐臭味扑面而来——整面墙上嵌满碎裂的镜片，每块碎片都映着管理员扭曲变形的脸，牙龈间卡着的半截粉笔头正滴落混着鱼卵的黏液。
“哗啦！”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管理员的倒影从三百块碎片中同时钻出。他们的中山装爆裂处钻出青灰色鳞片，尾椎骨甩出的鳗鱼尾巴扫过天花板，震落簌簌的墙皮。张元宝的瞳孔骤然收缩——每块碎片中的镜像竟在独立行动，有的攀爬通风管，有的钻入下水道，更多的正用触须卷起洗手池边的美工刀，刀刃粘着的正是佳佳坠楼那日留下的琥珀色血渍！
“元宝！蹲下！”
佳佳的尖叫刺破混沌。她的马尾辫散成无数鳗鱼触须，末端裂开的五瓣口器喷出紫色晶粉，将最近的三块镜面灼成焦黑。张元宝顺势滚到洗手台下方，怀中的《庄子》孤本突然自燃，泛黄的书页在火光中扭曲成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虚影——她的绣鞋踏过镜面，曼陀罗在瓷砖上绽开，根系刺入镜中世界的裂缝。
“用镜子......反射......”虚影的声音裹着深海的回响，珍珠耳坠轻叩锁骨的声响竟与怀表的咔嗒声共振。张元宝猛然醒悟，抓起隔间门后的消防斧砸向最近的镜面。玻璃爆裂的刹那，无数镜像管理员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他们的身躯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转动的青铜齿轮！
二、无限回廊
腐臭味突然被刺鼻的铜锈味取代。张元宝在失重感中坠落，眼前是永无止境的镜面回廊——上下左右皆被光滑的青铜镜包裹，每一面镜子都映出三百个自己：有的左臂貘兽纹路暴长成利爪，有的心口锁孔渗出青黑色脑髓，更多的正被鳗鱼触须贯穿咽喉！脚步声在密闭空间形成层层叠叠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个自己正从四面八方逼近。
“这是......镜像迷宫？”佳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的琥珀色瞳孔裂成五瓣复眼，每片虹膜都映着不同的镜中场景：民国考场中考生被铜铃吞噬、观测站废墟里父亲用脊骨刻符、锅炉房老丁咳出的紫色晶粉正拼合成倒五芒星......校服裙摆滴落的黏液在镜面蜿蜒，逐渐汇成父亲佝偻刻符的血书：“申时三刻，艮位生门。”
怀表链子突然绷直，表盘投影出1937年的栖云山庄。穿阴丹士林旗袍的陈墨正将木牌按入银杏树根，树皮皲裂处睁开的复眼瞳孔中，赫然是此刻的镜中迷宫！张元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左臂纹路迸射青光，在最近的镜面刻下“Ⅲ”符号——这是他穿越到1999年时，父亲在观测站地面留下的最后标记。
镜像突然扭曲。所有“张元宝”同时转头，三百双瞳孔裂成齿轮状的豁口，声带发出铁链拖地的摩擦声：“你逃不掉的......月圆时五锁必归......”声音共振的刹那，镜面如波浪翻涌，青铜齿轮从裂缝中伸出，齿牙间卡着半融化的准考证碎片。最清晰的碎片上，“**”的编号正被蛆虫蚕食，边缘渗出何晓芸锁骨的脑髓！
三、刀破虚妄
“元宝！接住！”
佳佳的触须卷着美工刀掷来。刀刃上的琥珀色血渍突然活物般蠕动，在空气中拼成柳茹坠楼前刻在阳台的倒计时符号。张元宝凌空抓住刀柄的瞬间，左臂貘兽纹路暴长成青铜利爪，暗金色绒毛根根竖立如钢针。他反手将美工刀刺向镜面，刀刃触及玻璃的刹那——三百块镜子同时炸裂！
“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撕裂耳膜。镜面背后的青铜齿轮装置完全暴露——直径十米的环形结构上，九千枚生锈的齿轮正逆向旋转，每个齿槽都刻着“眼耳鼻舌意”的篆文。齿轮间隙渗出青黑色黏液，在地面汇成父亲佝偻刻符的虚影，血珠顺着脊椎滴落，将铜锈染成尸斑状的绛紫色。
“原来管理员......是齿轮的傀儡......”佳佳的瞳孔完全化作转动的青铜轮盘，她的指尖刺入太阳穴，扯出缠绕铜铃的血管，“看！核心在那里！”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齿轮阵中央悬浮着枚琥珀色眼球——正是《庄子》孤本中封存的“眼”之碎片！
管理员的本体从齿轮深处浮出。他的中山装已与机械装置融为一体，脊椎骨节外翻成传动轴，耳孔伸出静脉注射管般的铜丝，正将考生的脑髓注入齿轮润滑槽。当他的脖颈180度扭转时，后脑勺裂口处钻出的不再是鳗鱼触须，而是三百条刻满准考证编号的青铜锁链！
四、血饲轮盘
齿轮咬合的轰鸣引发空间震颤。张元宝在锁链雨中翻滚，美工刀在青铜齿面上刮出火星。佳佳的触须突然缠住他的脚踝，将他甩向齿轮阵核心：“用血激活碎片！”她的声音突然扭曲，校服爆裂处钻出青灰色鳞片——那分明是朱莉护士服上的纹理！
生死关头，怀表迸射青光。表盘玻璃完全碎裂，齿轮纹路从伤口渗出，在张元宝皮肤表面游走成微型浑天仪。当他抓住“眼”之碎片的瞬间，整座齿轮阵突然停滞——所有齿槽中的准考证残片同时浮现父亲的面容，他们撕裂的声带挤出同一句话：“血月背面......人皮为衣......”
管理员发出深海巨兽般的咆哮。他的身躯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精密的发条装置——铜制脊椎上刻着“戊寅年刽子手贺”的铭文，齿轮心脏处嵌着陈墨的银戒，戒面双鱼正在吞食彼此的眼珠！张元宝将美工刀狠狠刺入鱼眼，紫晶碎片迸射的刹那，无数记忆残片涌入脑海：
1937年的陈墨将银戒刺入银杏树根，树汁化作青黑色黏液；1999年的父亲在齿轮阵前刻下血书，却被周大海的饕餮领带夹吞噬；三日前的地窖里，老丁咳出的脓液正与齿轮润滑槽中的脑髓共鸣...
五、镜渊归真
齿轮阵在青光中崩塌。张元宝抱着昏迷的佳佳坠回现实，厕所镜面尽数碎裂，满地玻璃渣中浸泡着管理员碳化的残躯。他颤抖着摊开掌心——琥珀色眼球已与貘兽纹路融合，在左臂表面形成新的图腾：天枢、摇光、玉衡、开阳四星环绕瞳孔状纹章，缺失的“意镇永夜”之位正渗出青黑色血珠。
怀表彻底停转，表壳内侧的“囚”字被鲜血浸透。当他的指尖触到佳佳冰凉的皮肤时，发现她的琥珀色瞳孔深处——倒映着图书馆地下禁室的第六个抽屉，染血的《庄子》孤本正在其中无声翻页......
黑猫的嘶鸣从通风管传来。张元宝抬头望去，见那畜生的银瞳已完全齿轮化，瞳孔深处浮现初代守门人的虚影——他手中的怀表链子，正与张元宝掌心的纹路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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