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忆茧房
图书馆顶层的空气像凝固的松脂,每口呼吸都裹挟着朽木与脑髓混杂的腥甜。张元宝的指尖悬在《庄子》孤本焦黑的切口上方,貘兽纹路在左臂皮下突突跳动,暗金色绒毛如活蛇般游向掌心。三日前陈墨碳化的残渣仍粘在书页间,月光扫过时,灰烬扭曲成小篆状的符文,在宣纸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密闭空间无限放大,与古籍深处传来的铜铃嗡鸣共振,每一声都像是齿轮咬进血肉的钝响。
你确定要撕开这层茧?佳佳的琥珀色瞳孔裂成五瓣复眼,校服第三颗纽扣迸裂处钻出鳗鱼触须。她的腕骨被青铜锁链贯穿,链条末端拴着的不是镣铐,而是半枚刻着耳识·丁的齿轮,这些记忆……会吃了你……
张元宝的喉结滚动。怀表链子垂在泛黄的书页上,表壳内侧的囚字渗出青黑色黏液。当他将齿轮按向《齐物论》篇的蠹虫蛀孔时,整座图书馆突然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呻吟——书架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倒,每本坠地的古籍都渗出沥青状液体,在地面汇成父亲佝偻刻符的血书:戌时三刻……观星……
月光突然被血色浸透。穹顶的彩绘玻璃映出黑帽人的剪影,他手中的镰刀刮擦声与考场铃声共振,刃口粘着的准考证碎片正拼出倒计时符号Ⅱ。张元宝的左臂纹路逆转为赤红色,貘兽虚影挣脱皮肉束缚,暗金色利爪撕开空间裂缝——
二、民国残影
腐臭味被紫藤花香取代。1937年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涌入鼻腔,栖云山庄的飞檐在血月下投出獠牙般的阴影。张元宝踉跄着跌入西花园,青石板缝中渗出胶状脑髓,每滴液体都裹着微型考场: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学生正用钢笔刺破眼皮,将铜铃塞入渗血的瞳孔。
时辰到了……沙哑的女声裹着留声机杂音。穿珍珠色旗袍的陈墨立在银杏树下,胸前的怀表链子泛着青铜锈色。她的绣鞋踏过晨露未晞的石阶,鞋尖血迹在苔藓上绽开曼陀罗,根系刺入地缝时竟带出半截裹尸布——布料上绣着衔尾双鱼,鱼眼处的紫晶与张元宝掌心的纹路严丝合缝。
老丁佝偻着脊背从树后闪出,浆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沾满河底淤泥。他的脖颈尚未有那道蜈蚣状烧伤,耳形印记却已初现端倪:陈小姐……真的要埋在这里?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枯枝般的手指紧攥木牌边缘,貘兽血珀中的黑点正随着呼吸扩散。
陈墨的银戒刺破皓腕,血珠坠入树坑时引发地动山摇。银杏树皮皲裂处睁开三百只复眼,每只瞳孔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祭坛:从今往后,你就是耳之容器……她的珍珠耳坠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微型浑天仪,四十九年后……会有人来取……
三、自刎真相
惊雷劈开血色天幕。陈墨突然扯开旗袍立领,露出锁骨处密密麻麻的铜铃纹路。她将木牌按入老丁颤抖的掌心,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骨:埋牌前……用这个喂树……织锦手袋中滚出只断尾的守宫,鳞片缝隙渗出青黑色黏液。
老丁的惨叫混着齿轮卡壳声。当守宫血浇灌树根时,银杏叶片暴长成裹尸布大小,叶脉纹路竟是人体血管的分布图!陈墨的旗袍下摆突然撕裂,青灰色鳞片从脚踝蔓延至腰际,尾椎处甩出的鳗鱼尾巴卷起黑帽人的礼帽:该收利息了……
黑雾在祭坛上方凝聚。陈墨的银戒迸射青光,双鱼图腾游出戒面咬向自己咽喉!鲜血喷溅的刹那,整棵银杏树化作青铜巨鼎,鼎身饕餮纹裂开的巨口中伸出九十九根锁链,末端拴着历代考生的魂魄。她的身躯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转动的齿轮心脏——每个齿槽都刻着眼耳鼻舌意的篆文!
原来她才是……第一个容器……张元宝的视网膜经历着双重曝光。他看到1999年的暴雨夜,父亲用同样手法将木牌按入观测站裂缝;三日前的地窖里,老丁咳出的脓液正与银杏树根共鸣……
四、黑雾现形
记忆投影突然扭曲。黑帽人从鼎中浮出,呢子大衣下摆扫过血泊,粘起陈墨尚未凝固的脑髓:现在你该知道……谁才是敌人……他的礼帽边缘滴落青黑色黏液,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深渊——每个孔洞都映着张元宝不同年龄段的噩梦:五岁时目睹父亲组装齿轮钟表,十五岁在考场被铜铃震聋左耳,三日前用利爪撕开陈墨的皮囊……
佳佳的触须突然缠住张元宝的腰腹。她的琥珀色瞳孔完全碳化,声带被鱼卵堵塞,只能用指骨在虚空中刻字:木牌是……时空锚点……字迹未干,黑帽人的镰刀已劈开记忆帷幕,刃口粘着的准考证碎片映出残酷真相——1937年的陈墨自刎后,年轻版黑帽人从她融化的身躯中爬出,将银戒套上腐烂的指骨!
你父亲到死都在找真相……黑帽人掀开礼帽,露出缺失无名指的右手。断口处镶着的紫色碎石突然暴长,在空中拼成微型浑天仪:他以为毁掉木牌就能终结轮回?可笑……碎石阵投射出全球各地的惨象:东京塔化作青铜鼎吞噬考生魂魄,巴黎圣母院的彩窗嵌满逆向转动的齿轮,纽约自由女神像掌心托着滴血的准考证……
五、终局抉择
貘兽纹路逆转为暗金色。张元宝的左臂化作青铜刻刀,在虚空中划出《连山易》卦象。刀锋触及记忆投影的刹那,整座图书馆开始崩塌——书架化作九十九条铁链,古籍燃烧成带翼的鱼卵,每颗卵囊内都蜷缩着陈墨不同时期的残影。
看看这个……黑帽人的冷笑裹挟深海回响。他撕开西装内衬,露出由三百张考生面孔拼合的鳞甲,每张嘴都在重复:饲主永生……五感为祭……当张元宝的刻刀刺入鳞甲时,剧痛从心脏炸开——那些面孔的五官突然扭曲成他自己的模样!
佳佳在血泊中暴起,碳化的右臂插入黑帽人胸腔。她的脊椎骨节外翻成钥匙形状,狠狠拧转:元宝……毁掉……话音未落,黑帽人的身躯爆裂成漫天准考证碎片,每张碎片都映着父亲在血月背面刻符的画面。
六、余烬新生
晨光刺破云层时,张元宝在观测站废墟中苏醒。怀表彻底停转,齿轮碎片在掌心拼成残缺的星图。佳佳蜷缩在锈蚀的钟表旁,腕间的眼字图腾已蔓延成铁锈色,瞳孔深处映出初代守门人的虚影——他正将木牌按入银杏树根,树汁化作青黑色黏液渗入地下水脉。
新闻广播在远处飘荡:南极科考站发现巨型青铜门……张元宝掀开衣襟,心口的锁孔伤痕已扩展成门扉形状。当他触碰纹路时,天际残留的血月突然睁开三百只复眼——每只瞳孔都是陈墨的齿轮右眼!黑猫的悲鸣从地缝渗出,衔来半张焦黄的照片:1937年的银杏树下,真正的陈墨尸体正在融化,而她身后站着的……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
图书馆的废墟深处,最后一块木牌残片泛起微光。全球各地的考场幻影在血月下重叠,新的轮回齿轮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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