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锈镜围城
图书馆的废墟浸泡在粘稠的黑暗中，穹顶裂缝渗出的月光像被绞碎的玻璃渣，在地面铺成蜿蜒的血痕。三百面青铜镜悬浮在焦黑的《庄子》残页之上，镜框的饕餮纹裂开獠牙，渗出裹挟鱼卵的黏液。佳佳的左眼瞳孔已完全化作青铜轮盘，轮辐间流转着《河图洛书》的星轨，右眼窝的碳化伤口中钻出细密的青铜血管，如蛛网般攀附脸颊。她的视线被切割成三百块碎片——每一片都映着黑帽人掀开礼帽的动作，缺失的无名指断口处钻出七鳃鳗触须，黏液滴落时凝成逆五芒星阵。
“游戏升级了。”黑帽人的冷笑混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他指尖轻弹，最近的铜镜轰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九个镜像分身——每个分身手持不同的武器：锈蚀的镰刀刃口粘着准考证碎片、锁链末端拴着燃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羽毛笔尖滴落裹挟二进制代码的黑血……武器挥动的轨迹撕裂空气，将废墟切割成腥甜的菱形囚笼。
张元宝的貘兽纹路在左臂暴走，暗金色绒毛根根炸裂如钢针。他的锁孔伤痕已扩展至脖颈，青铜门扉的纹路间渗出沥青状物质，在地面汇成东京塔的俯瞰图。塔身的每一扇窗户突然暴睁，露出被铁链贯穿锁骨的考生魂魄，他们的哀嚎化作声波利刃，与黑帽人的镜像镰刀对撞。
二、轮盘预兆
佳佳的轮盘瞳孔逆时针旋转，视网膜上浮现攻击轨迹的血色预演。第一个分身挥镰斩向她的左肩，镰刀划过的路径在轮盘上标记为朱红色的“未济卦”；第二个分身甩出锁链缠向张元宝的脚踝，锁链的弧度对应《尘劫记》第十三问的算筹排列……她的声带因过度使用“眼”之力而碳化，只能将预判的画面通过鳗鱼触须传导至张元宝的神经。
“东北方，震位，七步！”张元宝低吼着翻滚避开锁链，貘兽利爪撕开最近的镜面。碎片中伸出溃烂的手臂，指尖挂着昭和十二年的准考证——铁牌触及皮肤的刹那，三百段落榜记忆如高压电流灌入脑髓。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中扭曲：五岁时父亲组装的齿轮钟表暴长成通天塔，表盘玻璃裂开的缝隙间，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维度的考场重复死亡。
佳佳的轮盘突然停滞。第三个分身的羽毛笔刺穿预判轨迹，笔尖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申酉戌亥”的甲骨文。她的左眼渗出青黑色脑髓，视网膜上的星象图开始晕染——过度使用“眼”之力的反噬如毒蛇啃噬视觉神经，青铜轮盘的转速逐渐失控。
三、残页缚魂
黑帽人的本体始终隐匿在镜渊深处。九个分身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藏于古籍夹页——那本裹尸布质地的《考殇录》悬浮在虚空，封面人脸浮雕的嘴唇突然张开，吐出裹挟鱼卵的声波漩涡。漩涡触及地面的瞬间，砖缝间钻出历代校长的脊椎骨，骨节表面刻满逆向旋转的青铜齿轮。
“找到他……在《齐物论》的蠹虫蛀孔……”佳佳的鳗鱼触须突然暴长，末端吸盘吸附在张元宝的太阳穴。她的轮盘瞳孔强行逆旋，视野穿透镜像分身的虚影，看见黑帽人的本体蜷缩在古籍第三百页的夹层——那里封存着初代校长与伊刻罗斯签订契约的血书，羊皮纸边缘粘着陈墨的珍珠耳坠碎片。
张元宝挥剑劈开第五个分身的考卷灰烬，暗金色利爪触及古籍封面的刹那，三百张人脸浮雕突然活化。他们的眼皮被替换成铜铃，铃舌穿透喉管垂下，末端系着微型浑天仪。声波共振引发地动山摇，老丁的残躯突然抽搐，脊椎处的青铜编钟迸裂，飞溅的齿轮碎片在空中拼出父亲佝偻刻符的警告：“勿触血契！”
四、冰封绝响
就在古籍即将吞噬张元宝的瞬间，柳茹的残魂从玉牌中浮现。她的虚影比往日更淡，校服下摆滴落的不是血迹，而是裹挟南极冰碴的黑雾。“元宝……接住！”半透明的指尖刺入自己胸膛，扯出一枚冰晶凝结的钥匙——那是她坠楼前藏在锁骨下的“疑”之碎片。钥匙插入古籍夹页的锁孔，青黑色火焰骤然转蓝，极寒顺着书脊蔓延，将黑帽人的本体暂时封入冰晶。
九个镜像分身同时僵直。佳佳的轮盘瞳孔抓住这瞬息破绽，视线如手术刀剖开分身的频率核心——镰刀分身的弱点在刃口倒数第三道锈痕、锁链分生的命门在第七个链环、羽毛笔分生的死穴在笔尖的二进制代码……张元宝的貘兽利爪随视线指引，暗金色绒毛裹住剑锋，斩击轨迹与星象图完美重合。
“四百八十赫兹……破！”老丁用最后的气力嘶吼，溃烂的耳洞喷出紫色晶粉。声波共振震碎被冰封的古籍，羊皮纸血契在青光中燃烧，初代校长的惨叫混着伊刻罗斯的咆哮响彻镜渊。黑帽人的雾影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由准考证拼合的鳞甲，每片鳞甲都在播放他篡改记忆的画面：将陈墨的银戒套上腐烂指骨、在张元宝婴儿时期植入“意”之锁、把柳茹的本体封印在青铜日晷……
五、余烬裂镜
晨光刺破云层时，镜渊彻底崩塌。三百面铜镜化作液态青铜，在地面汇成衔尾双鱼的图腾。佳佳跪坐在古籍灰烬中，左眼的青铜轮盘已停止转动，瞳孔裂成万花筒状的棱镜，每片虹膜都映着南极青铜门虚影。她的右眼窝完全碳化，边缘渗出的黑色黏液在地面蜿蜒成父亲最后的血书：“玉衡指孟冬，摇光入归墟。”
张元宝拾起一片焦黄的《考殇录》残页，血渍在月光下蠕动，逐渐拼成新的预言：“当镜像皆碎时，真实的战场在南极显现。”黑猫的悲鸣从地缝渗出，衔来半枚珍珠耳坠——1937年的陈墨立于银杏树下，身后的阴影中，初代校长正将礼帽戴向黑帽人的头颅。
废墟深处，最后一丝黑帽人的雾影在青光中消散，呢喃随着南极的风雪飘远：“我们冰盖见……真正的镜子……会照出你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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