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坤舆万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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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槎号在青铜城的阴影下缓缓停靠,王童心踩着吱呀作响的舷梯踏上悬浮岛屿。潮湿的雾气中弥漫着铜锈与星尘的气息,城墙根下堆积的贝壳化石上,竟刻着与归墟浮岛如出一辙的年轮纹路。他抚摸着冰凉的青铜墙面,指腹触到某处凹陷时,怀中的琉璃果突然发烫——那里的星图缺口,恰好能嵌入琉璃果的三角轮廓。

大人!陈三叔的喊声从城中央传来,这璇玑玉衡的基座下,埋着整块龟甲!王童心疾步穿过斑驳的青铜廊柱,只见考古队正用竹楔小心翼翼撬动仪器底座。当龟甲露出一角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巴掌大的龟甲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类似甲骨文的符号,而龟甲边缘,竟画着十二道海浪托起的大陆轮廓。

孙驼子举着放大镜仔细辨认:这些符号和我们在《万业全谱》里见过的上古文字同源,但......他突然僵住,放大镜的反光映出龟甲上的奇异现象——随着云层遮蔽阳光,那些符号竟像活过来般游动,重新排列组合成另一幅星图。

就在此时,岛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瞭望手面色惨白地跑来:西北海域出现巨型漩涡!船锚快绷不住了!王童心回头望向星槎号,只见船身周围的海水正形成诡异的同心圆波纹,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齐刷刷指向龟甲上某道海浪纹路。

紧急起锚的号令下,星槎号狼狈逃离青铜城。王童心将龟甲锁进防潮木箱时,发现龟甲边缘的大陆轮廓与现有海图存在巨大差异——尤其是极地位置,竟画着整片连绵的陆地。这个发现让他彻夜难眠,在摇曳的烛光下,他铺开三十六国拼凑的世界地图,用朱砂笔在北极区域重重画了个问号。

或许该去找因纽特人。孙驼子的声音从舱门外传来,我在永昌港听波斯商人说,那些冰原居民能用兽骨在迷雾中导航。王童心豁然起身,地图卷角扫过案头的浑天仪残片,某道刻痕与龟甲上的星图再次重叠。他突然意识到,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或许都指向同一场跨越千年的测绘工程。

七日后,星槎号抵达因纽特人的冰原部落。寒风卷着雪粒拍打船舷,当王童心展示龟甲上的海浪纹时,部落长老布满皱纹的眼睛突然发亮。老人颤巍巍地从兽皮袋里掏出一块鲸鱼骨,骨面上雕刻的冰裂纹路,竟与龟甲上的极地轮廓完美契合。

这是先祖留下的冰海之眼。长老通过翻译说道,但要解读它,必须在极昼时分,将鲸鱼骨浸入融冰之泉。王童心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计算着行程:若要赶上极昼,必须穿过传说中布满浮冰的死亡海峡。

死亡海峡的凶险远超想象。锋利如刀刃的冰棱不断撞击船身,陈三叔带领船工们用浸湿的棉絮裹住龙骨,防止脆裂。某个深夜,孙驼子突然摇晃着冲进指挥舱:那些冰棱......它们的排列好像有规律!王童心举着油灯爬上桅杆,借着月光,他看见前方漂浮的冰块竟组成巨大的几何图案,与龟甲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就在此时,冰层下传来沉闷的嘶吼。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竟是传说中的北海巨妖。船员们慌乱中敲响青铜警钟,王童心却注意到巨妖游动的轨迹——它每次摆尾,都会在冰面划出与鲸鱼骨相同的冰裂纹。别攻击!跟着它的路线走!他大喊着夺过船舵,星槎号在巨妖掀起的巨浪中颠簸前行。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众人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融冰之泉。冒着热气的泉水在冰原上蜿蜒成河,王童心将鲸鱼骨浸入泉中,奇迹发生了:骨面的纹路开始渗出蓝色荧光,在空中投射出立体的地图投影。更令人震惊的是,投影中的极地大陆上,赫然矗立着与青铜城相似的建筑群。

原来龟甲上的不是幻想。王童心喃喃道,指尖拂过投影中某个发光的圆点,那里......应该藏着解开一切的关键。然而,就在他准备记录坐标时,融冰之泉突然沸腾,鲸鱼骨化作齑粉,空中的投影也随之消散。

返程途中,王童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传统的经纬测绘法在极地完全失效,而因纽特人的导航术依赖特定天象,无法精确标注位置。他召集船上的能工巧匠,试图创造新的制图方式。一位来自大食的学者提出:或许可以将球面投影到平面上?就像在陶罐上绘制全景图案。

这个大胆的设想让王童心眼前一亮。他们用浸湿的羊皮包裹木球,待干燥后展开,竟得到了近似的曲面地图。但实际测绘时,又遇到新问题:不同纬度的比例尺差异巨大,边缘地区的大陆形状严重变形。孙驼子翻阅古籍时偶然发现,《周髀算经》中记载的勾股术或许能解决这个难题。

经过数十次试验,他们终于发明出球面投影制图法。当第一幅完整的世界地图绘制完成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地图上不仅标注出神秘的极地大陆,更显示出各大洲海岸线惊人的契合度。王童心在北极区域郑重地画上那座青铜城的轮廓,而就在笔尖落下的瞬间,地图上的墨迹突然晕染开来,形成与龟甲相同的星图符号。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星槎号推向未知海域,当他们在暴雨中艰难求生时,瞭望手惊恐地大喊:前方有冰墙!比山还高的冰墙!王童心冲向前甲板,借着闪电的光芒,他看见一道望不到边际的冰墙横亘在海面,而冰墙上,正闪烁着与青铜城相同的幽蓝光芒。

冰墙前的星槎号如同蝼蚁。王童心命令船员将龟甲拓片贴在船头,奇迹再次发生:冰墙某处竟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透出温暖的橙黄色光芒。当船只驶入裂缝,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目瞪口呆——冰墙内部竟是中空的,无数发光的冰晶体组成巨大的星图穹顶,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青铜罗盘,刻度与他们新绘制的地图完全吻合。

这是......古代测绘者的遗迹?陈三叔拾起一块罗盘残片,背面刻着的符号与龟甲如出一辙。王童心蹲下身子,发现冰层中封存着一卷用海豹皮书写的日记。借着冰晶的反光,他辨认出上面的文字:第十三次修正北极坐标,星图与归墟的关联愈发清晰......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日记戛然而止,冰层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座冰墙开始剧烈震动,王童心意识到,他们无意间触发了某种古老的机关。快撤!他大喊着冲向船舵,星槎号在崩塌的冰雨中仓皇逃离。

回到永昌港时,王童心将新绘制的世界地图献给三十六国使节。当极地大陆的轮廓展现在众人眼前时,会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位来自玛雅的学者突然惊呼:这与我们圣典中记载的世界之脐位置完全一致!而王童心注意到,地图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小字——正是《万业全谱》中记载的上古文字,翻译成今文是:当十二星图归位,真正的航程才刚刚开始。

深夜,王童心独自登上观星台。望远镜中,猎户座腰带三星的位置,恰好与新地图上的青铜城重合。他抚摸着怀中的琉璃果,感受到里面传来有规律的震动。在遥远的南极冰原下,那座沉睡的城市,是否也在等待着被重新唤醒?而他手中的地图,究竟是终点,还是另一段伟大征程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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