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港的码头被浓郁的药香笼罩。王童心蹲在临时搭建的木棚里,指尖捏着半片泛着金属光泽的叶片,叶片边缘细密的锯齿正缓慢切割着他的指腹,却不见鲜血渗出,反而在伤口处凝结出一层银色薄膜。
这东西太邪门了。陈三叔用铜钳夹起另一片枯叶,叶片刚接触空气便迅速氧化成深褐色,南洋商船送来的,说是苏门答腊雨林深处,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怪树。他指向木棚角落,那里堆着成捆的枝条,树皮表面布满类似电路的凸起纹路,与八阵司青铜管道上的星图纹路隐隐呼应。
孙驼子捧着《南方草木状》残卷匆匆赶来:书中记载的金石木有类似特性,但其生长需百年,且仅存于昆仑秘境。可这些......他将放大镜对准叶片断面,木质部的导管里流淌的根本不是树液,倒像是融化的金属。
话音未落,工坊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众人赶到时,只见冶炼炉旁的试验田一片狼藉,原本种植的怪树幼苗根系竟穿透陶土盆,将地下埋设的青铜水管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更诡异的是,被根系缠绕的水管残片上,浮现出与玛雅金字塔基座相同的羽蛇神浮雕。
王童心立即召集三十六国的农学家与匠人。波斯学者带来了沙漠中突然出现的沙金藤,其藤蔓能吸附沙粒中的金属;因纽特人展示的冰银蕨,叶片在极寒中会折射出星图般的光晕。当众人将这些奇异植物的样本排列在沙盘上,骇然发现它们的分布竟与气象枢纽的能量脉络完全重合。
这些植物或许是天地对气候失衡的回应。王童心将怪树的根系切片置于青铜镜下,镜面上的投影显示,根须内部的管状结构组成精密的六边形网络,就像人体受伤后长出的结痂,它们在试图修复被破坏的地脉。
为验证猜想,他在八阵司外围开辟试验园,将不同植物的根系与青铜管道相连。起初一切正常,直到月圆之夜,整片试验园突然泛起幽蓝荧光。次日清晨,负责照料的工匠发现,连接金石木的管道竟自动愈合了裂缝,而根系接触过的青铜表面,凝结出一层比星陨铁更坚韧的合金。
这个发现让众人振奋不已,却也引发了新的危机。西域商队首领率人闯入试验园,企图抢夺植物幼苗:有了这东西,何须费力修复气象枢纽?直接用它们提炼金属,岂不比月壤冶炼更快?冲突间,一株金石木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藤蔓如活物般缠住商队首领,其体表迅速长出金属化的鳞片。
被藤蔓缠绕的商队首领在剧痛中昏迷,皮肤下的金属化进程却仍在蔓延。王童心连夜翻阅古籍,在一本残破的《山海经注》中找到线索:金石之精,可成甲胄,亦能蚀骨。需以昆仑雪水调和龙脑香,方可化解。然而昆仑远在千里之外,且雪山近年来因气候变暖雪崩频发,采集雪水谈何容易?
陈三叔主动请缨,带领敢死队踏上征程。他们在雪崩中九死一生,终于带回半坛雪水。王童心将雪水与龙脑香、怪树汁液混合,制成膏药敷在患者伤口。奇迹发生了——金属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而剥落的鳞片竟自动聚合成一枚刻有星图的徽章。
此事过后,各国达成共识:这些植物不能用于掠夺式开采,而应作为修复地脉的共生伙伴。王童心在八阵司设立草木堂,组织学者研究植物与金属的共生规律。他们发现,当沙金藤与特定草药伴生时,能在不破坏土壤的前提下富集金属;冰银蕨的孢子与青铜粉末混合,可制成在极寒中保持韧性的特殊涂料。
正当研究渐入佳境,南方传来噩耗:爪哇岛火山喷发,岩浆所到之处,金石木疯狂生长,将村庄吞噬成金属堡垒。王童心率船队抵达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整座山丘被包裹在闪烁的金属外壳中,岩浆流动的轨迹与植物根系的分布形成复杂的电路网络。
这不是灾难,是警告。王童心用凿子敲开金属外壳,发现内部的植物根系仍在有规律地搏动,地脉能量过载了,这些植物在强行疏导。他立即下令各国暂停工坊运作,同时让草木堂的学者采集火山灰培育新品种植物。
经过数月尝试,他们培育出息壤草,其根系能吸收过量的地脉能量并转化为肥料。当首批息壤草被种植在火山周边,奇迹再次发生:汹涌的岩浆流速减缓,最终冷却成富含矿物的土壤。而在金属堡垒内部,被包裹的村民竟安然无恙,他们的衣物与随身器物,都镀上了一层能抵御高温的金属膜。
这场危机过后,王童心对文明与自然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在八阵司立碑刻文:金石非敌,草木非仆,天地共生,方得始终。各国将新的共生技术应用于生产,用沙金藤改良贫瘠土地,以冰银蕨加固极地建筑,息壤草则成为修复地脉的良药。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某日,草木堂的学徒惊慌来报:培育的息壤草根系突然停止生长,其内部的电路纹路开始逆向流动。王童心赶到实验室,发现所有与息壤草相连的青铜仪器都出现了磁化现象,而这种磁化的频率,竟与琉璃果内部南极城市模型裂缝扩大的节奏一致。
深夜,他独自登上观星台。猎户座腰带三星的光芒穿过云层,在天文仪的刻度盘上投下阴影。那些阴影恰好覆盖了仪器表面的电路纹路——与怪树根系、青铜管道、甚至琉璃果内部的图案如出一辙。王童心握紧怀中发烫的琉璃果,意识到他们解开了地脉与植物的秘密,却离真正的文明谜题,还有更深的迷雾等待穿透。而在南极冰原深处,那座城市的裂缝中,隐隐透出与金石木相同的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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