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老宅秘密》
晨光透过桑家老宅斑驳的彩绘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斑。桑宁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墙面上最后一幅泛黄的画作,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精灵。这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水彩画——一株盛开在雪地里的蓝雪花。
小心!秦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他急促的脚步声。
桑宁还没来得及回头,梯子就轻微晃动起来。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梯子两侧,秦墨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随之飘来,混着老宅特有的陈旧木头气息。
我没事。桑宁低头对他笑了笑,将画作递下去,比想象中轻多了。
秦墨接过画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工装裤,头发微微蓬乱,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秦氏总裁,倒像个普通的装修工人。自从决定翻修这座老宅后,每个周末他们都会亲自来处理一些不需要专业工人的活计。
你应该等我回来再动这些高处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责备,更多的是担忧。
桑宁爬下梯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秦总,我可是踩着七寸高跟鞋都能在厨房大战三百回合的人。她故意夸张地转了个圈,区区梯子算什么?
秦墨没有笑,只是伸手拂去她发梢上的一缕蜘蛛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自从桑宁上周在工地差点被掉落的砖块砸到后,他就变得格外紧张,恨不得给她套上全套防护装备。
地窖的除湿机到了。他转移话题,指向楼下,要现在下去看看吗?
桑宁点点头。老宅的地窖是她童年时的禁地,父亲总说那里太危险,从不让她靠近。如今老宅要改造成甜氧旗舰店兼他们的周末住所,地窖自然也要整理出来做储藏空间。
通往地窖的楼梯比想象中更陡峭,木质踏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呻吟。秦墨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角落里厚厚的蛛网和斑驳的墙壁。除湿机已经开始了工作,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但空气中的霉味仍然浓重得让人皱眉。
至少两个世纪没通过风了。秦墨用手电筒扫视四周,光束停在一排古老的橡木酒架上,你父亲收藏过酒?
桑宁摇头,好奇地走近那些空荡荡的酒架:从没见他喝过酒。她伸手抚摸其中一个格子的边缘,指尖突然触到一丝不寻常的凹凸,等等,这里有东西。
秦墨立刻凑过来,手电筒的光聚焦在她手指的位置。酒架背板上有几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组成了一个隐蔽的小门形状。桑宁试着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
需要工具。秦墨转身去拿他们带来的工具箱,动作利落地选了一把细长的凿子。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声,隐藏的暗格打开了。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桑宁不由得咳嗽了几声。秦墨用手电筒照进去,光束落在一个包裹着油纸的方形物体上。
像是本书。他小心地取出那个包裹,轻轻拂去表面的灰尘。
油纸被岁月染成了深褐色,但依然完好地保护着里面的物品。桑宁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微微发抖地解开系着的麻绳。当最后一层油纸被掀开时,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显露出来,封面上烫金的甜味人生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桑宁的声音哽住了。她认出了母亲的笔迹。
秦墨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桑宁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给我未来的女儿或儿媳,愿你的生活比我的更甜蜜。——桑雅1998.12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纸页上,桑宁慌忙用手去擦,生怕晕染了字迹。秦墨适时递来一块手帕,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是妈妈的食谱本...她哽咽着说,轻轻翻动已经发黄变脆的纸页,我从不知道她留下了这个。
每一页都记录着详细的食谱,有些旁边还画着小插图和备注。桑宁颤抖的手指停在一页标着樱花糕的食谱上——正是秦墨生日那天她尝试制作的版本。母亲在旁边写着:雅荣最爱,答应过教她做。
雅荣...桑宁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突然抬头看向秦墨,是你母亲的名字!
秦墨的眼睛在昏暗的地窖中显得格外明亮。他凑近看那行小字,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她们比我们想象的更亲密。
桑宁继续翻阅,更多蛛丝马迹浮现出来——蓝雪花饼干,和雅荣在图书馆常吃的、榛子巧克力卷,雅荣生日特供...几乎每隔几页就会出现秦母的名字或她们共同的回忆。这本看似普通的食谱本,实则是两位母亲友情的见证。
等等。秦墨突然按住她翻页的手,这一页好像比较厚。
他小心地检查纸页边缘,发现中间有轻微的分层。用镊子轻轻拨开后,一张照片从夹层中滑落——两个年轻女孩站在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一个捧着刚出炉的点心,一个举着相机,笑容灿烂得仿佛能穿越时光。
是她们...桑宁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虽然照片已经泛黄,但她一眼就认出了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而旁边那个穿碎花裙的女孩,眉眼间全是秦墨的影子。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地点:1980.4临江大学樱花节,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永远的好友,未来的亲家。
秦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她们早就计划好了
地窖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除湿机运转的嗡嗡声回荡在空气中。桑宁靠在秦墨肩上,两人一起凝视着那张穿越时光而来的照片,仿佛能听到照片中人的笑声。
我们应该把这些都保存下来。秦墨最终打破沉默,声音异常坚定,特别是食谱,需要专业处理。
桑宁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甜氧旗舰店下周就要开工了,如果能把妈妈的食谱融入菜单...
那就这么定了。秦墨合上笔记本,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我会联系最好的文物修复师,先把食谱本稳定化处理,然后全部数字化。
他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食谱本和照片包裹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着多少珍视,桑宁看得一清二楚。她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谢谢你。
秦墨摇摇头,像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道谢:她们留给我们的礼物...应该是我谢谢你发现了它。
午夜的工作室里,只有扫描仪发出的轻微嗡鸣和键盘敲击声。秦墨坐在电脑前,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微微发红。修复工作比预想的更复杂——食谱本的部分页面已经粘连,墨迹晕染,还有些被霉菌侵蚀得几乎无法辨认。
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旁边的特制镊子,继续小心翼翼地分离两页粘在一起的纸。这项工作他已经持续了八个小时,连修复师都劝他明天再继续,但他无法停下。每一页翻开的食谱都像一扇通往过去的门,让他看到母亲们鲜活的身影。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已经处理好的页面——樱花糕的食谱被完美复原,桑母娟秀的字迹旁还有她画的小樱花图案。秦墨放大图片,调整色阶,尽可能还原原始的色彩。他的专业本是建筑设计,但这些年来为桑宁开发的甜品店管理系统,让他对图像处理也颇有心得。
还没睡?桑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
秦墨转头,看见她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身上披着他的旧毛衣,下摆垂到她的大腿中部,显得格外娇小。他这才注意到窗外早已漆黑一片,工作室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
马上就好。他接过牛奶,指尖碰到她的手,发现冰凉得吓人,你应该去睡觉。
桑宁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身边,目光落在屏幕上:这是妈妈的蓝雪花饼干配方...她的声音柔软下来,我小时候最爱吃了,但爸爸总说做得不够像。
秦墨调出另一张图片:因为关键步骤在这里。他指向页面底部几乎被霉菌覆盖的一行小字,你母亲写着必须用雅荣送的蓝雪花蜜饯,其他都不对味。
桑宁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靠向秦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所以爸爸做不出那个味道...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秘密。
秦墨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继续翻动数字化的页面。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在榛子巧克力卷的食谱后面,有一页看起来像是被故意粘起来的。
等等...他的声音紧绷起来,拿起精细的工具开始处理那页纸。
桑宁屏住呼吸,看着秦墨专业而谨慎地操作。几分钟后,那页纸终于被安全地分开,露出里面夹着的另一张照片——年轻的桑母和秦母站在一个建筑工地前,手里拿着图纸,神情严肃而专注。
这是...秦墨的声音哽住了。他放大图片,认出了背景中的建筑轮廓,滨江项目。她们一起去过工地。
桑宁接过鼠标,继续放大照片的角落。在不起眼的边缘处,几个男人正凑在一起交谈,其中一人赫然是年轻时的张怀民。
妈妈们发现了什么...桑宁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秦墨的毛衣袖口。
秦墨迅速将照片扫描存档,然后继续检查那页纸。在食谱的空白处,桑母用极小的字迹写了一段话:雅荣今天很不安。滨江三号楼的混凝土检测报告有问题,她怀疑有人篡改数据。我们决定分头保存证据,以防不测。我的副本藏在地窖东墙第三块砖后,她的在...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似乎被水渍晕染过。秦墨和桑宁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
现在就去看看?秦墨问,虽然知道答案。
桑宁已经向门口走去:现在。
凌晨三点的老宅地窖比白天更加阴森寒冷。秦墨拿着强光手电筒,光束直指东墙。桑宁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刚刚发现的食谱本原件,像是捧着某种神圣的遗物。
第三块砖...秦墨数着墙上的砖块,手指停在略微凸起的一块上,应该是这个。
他从工具箱里取出小凿子,开始小心地松动那块砖。砖块比想象中更容易移动,几分钟后就完全取了出来。墙洞中赫然放着一个生锈的金属盒子,大小正好能握在掌心。
桑宁的手微微发抖,几乎拿不稳盒子。秦墨接过它,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卷微型胶卷和几张折叠的纸。胶卷已经有些老化,但纸张保存相对完好。展开后,他们发现是滨江项目的原始检测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处被篡改的数据,旁边还有秦母的签名和备注:原始数据存档于临江市建筑协会,副本交由桑雅保管。
这就是她们发现的证据...秦墨的声音低沉而紧绷,足以让张怀民身败名裂的证据。
桑宁继续翻看那些纸张,在最底下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写着致志明与墨儿,是秦母的笔迹。她犹豫地看向秦墨,得到他微微颔首后,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读:
志明、墨儿:
若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滨江项目有严重质量问题,特别是三号楼。我与桑雅已收集确凿证据,但担心会遭遇不测。无论发生什么,请确保三号楼拆除重建,数百户家庭的生命安全重于一切。
墨儿,妈妈爱你。希望你能和桑雅的孩子成为朋友,完成我们未竟的心愿。记住,真正的建筑不是为了炫耀技术,而是为了守护生命。
永远爱你的,
妈妈1999.4.15
信纸从桑宁手中滑落,秦墨一把接住,他的手指明显在颤抖。这封信写于秦母去世前两天,字里行间透着她对危险的预感和对儿子深沉的爱。
她早就知道...秦墨的声音支离破碎,知道张怀民会...
桑宁将他拉入怀中,感受着他全身的颤抖。秦墨的脸埋在她肩头,呼吸灼热而急促。二十年的谜团终于完全解开,但答案却如此沉重。
她们是英雄。桑宁轻声说,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两位母亲用生命保护了那些家庭。
秦墨慢慢平静下来,直起身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他小心地将信件和其他证据收好,动作轻柔却坚决:这次不会让任何人掩盖真相。
他们回到工作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秦墨将新发现的证据一一扫描存档,备份到多个安全位置。桑宁则煮了一壶浓咖啡,两人沉默地忙碌着,被一种庄严的使命感驱使。
旗舰店的开工仪式还照常进行吗?秦墨突然问,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
桑宁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目光落在老宅斑驳的外墙上:当然。妈妈们的心愿就是在这里开一家甜品店,让甜味延续下去。她转向秦墨,嘴角微微上扬,而且我觉得,她们会希望我们继续生活,带着她们的祝福。
秦墨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为这个漫长的夜晚画上句点。桌上,扫描仪还在工作,将最后一页食谱数字化——那是桑母手写的幸福蛋糕,旁边画着两个小女孩在樱花树下分享点心的简笔画,下面写着:给我未来的孩子们,愿你们的生活比我们的更甜蜜,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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