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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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桑宁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出院通知书上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名。三个月前的那场豪赌赢了——新疗法效果远超预期，不仅控制了病情活动，连那些顽固的免疫指标也奇迹般地回归正常范围。
东西都收拾好了？秦墨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出院小结和药方。他今天罕见地穿了浅蓝色衬衫，衬得整个人年轻了几岁，眼下的青黑也淡了不少。
桑宁点点头，指了指床头柜上整齐码放的几个袋子：就这些。护士说十点可以办手续。
秦墨走到窗前，调整了一下百叶窗的角度，让阳光正好落在桑宁的膝头：在这之前，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他的语气故作轻松，但桑宁还是捕捉到了那丝隐藏的兴奋——秦墨每次准备惊喜时都会这样，嘴角微微上扬，右手指节无意识地敲打大腿，像个等待拆礼物的大男孩。
现在？桑宁好奇地挑眉。
现在。秦墨拿起她的外套，帮她小心翼翼地穿上，避开还贴着敷料的PICC管位置，不远，就在医院里。
他们穿过住院部长长的走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的护士和病友纷纷向桑宁道贺，她微笑着回应，手指紧紧攥着秦墨的袖口。三个月没怎么活动，她的腿脚还有些虚浮，但秦墨的步伐配合得恰到好处，不快不慢，让她能稳稳地跟着。
电梯下到三楼，秦墨带她拐进一条鲜少人至的走廊。这里比住院部安静许多，墙壁漆成柔和的淡绿色，上面贴满了儿童画作——色彩斑斓的太阳，歪歪扭扭的小树，还有长着翅膀的猫咪。
儿科？桑宁疑惑地看向秦墨。
秦墨没有回答，只是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门牌上原本写着儿童活动室的地方现在被一块崭新的牌子覆盖——甜氧教室，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每个孩子都值得甜蜜的勇气。
这是...桑宁的声音哽住了。
秦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她掌心：给那些和你一样勇敢的孩子。
钥匙还带着他的体温，沉甸甸的。桑宁的手微微发抖，钥匙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秦墨轻轻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房间比她想象中宽敞明亮。一面墙全是落地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另一面墙被刷成天蓝色，上面点缀着白色的云朵和彩色气球。房间中央是几张矮矮的操作台，高度刚好适合孩子，台面上整齐摆放着搅拌碗、量杯和小型烤箱。最让桑宁惊讶的是角落里的展示柜——里面摆满了各种迷你甜品模型，从马卡龙到杯子蛋糕，精致得像是童话世界的造物。
你...什么时候...桑宁环顾四周，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秦墨走到操作台旁，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小巧的厨具：这两个月。原计划是给你康复后的惊喜，但工程提前完成了。他顿了顿，材料都经过无菌处理，烤箱也是特制的防烫型号。每周一次课程，完全按你的体力来安排。
桑宁走到窗前，发现外面正对着医院的花园，几个坐着轮椅的小病人正在阳光下玩耍。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位置的深意——能让病房里的孩子看到这里的欢声笑语，却不会被噪音打扰。
我以为...她转身面对秦墨，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以为你这几个月熬夜是在处理公司的事。
秦墨的耳尖微微泛红：部分是。他走向角落的一个柜子，打开后露出里面整齐的文件盒，每个来上课的孩子都有档案，包括病情、饮食限制和喜好。红色标签是不能吃坚果的，绿色是乳糖不耐
桑宁再也忍不住了。她冲过去抱住秦墨，脸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木漆味。这个曾经连厨房都不愿踏入的男人，如今却为她打造了一个童话般的甜品教室，连过敏原都考虑得如此周到。
喜欢吗？秦墨轻声问，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桑宁在他怀里点点头，说不出话来。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们身上，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完美的剪影画。
##2
两周后的周六上午，甜氧教室迎来了第一批小客人。六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在护士和家长的陪同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五彩斑斓的空间。桑宁穿着印有甜氧logo的围裙，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正忙着布置操作台。
桑老师！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叫她，真的可以自己做饼干吗？
桑宁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当然啦。今天我们要做小熊饼干，你可以给它画上任何表情。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要做一个笑着的！妈妈说爱笑的孩子好得快！
其他孩子也渐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想要的饼干形状。桑宁耐心地回应每个人，分发小围裙和厨师帽。她没有刻意关注角落里那个戴着口罩的瘦小男孩，但余光瞥见秦墨正蹲在他身边，轻声解释着什么。
好了，小厨师们！桑宁拍拍手，第一步，洗手消毒！
孩子们欢呼着跑向洗手台，只有那个戴口罩的男孩站在原地没动。秦墨牵着他的手走过来，小声对桑宁说：小杰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
桑宁注意到男孩手腕上还留着留置针，苍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她想起自己刚确诊时的恐惧和孤独，胸口一阵发紧。
小杰愿意帮我一个忙吗？她柔声问，递给他一个装着面粉的量杯，帮老师量两杯面粉，要像科学家一样精确哦。
男孩犹豫了一下，接过量杯，眼神专注地盯着刻度线。秦墨在一旁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是赞赏。
课程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孩子们笨拙但认真地揉面团、压模具，时不时爆发出惊喜的叫声。桑宁穿梭在他们之间，耐心指导每个步骤，时不时用纸巾擦去某个小脸上的面粉。而秦墨则安静地站在角落，手里拿着笔记本，不时记录着什么。
秦叔叔！一个小女孩举着歪歪扭扭的饼干跑到他面前，你看我做的像不像？
秦墨蹲下身，认真端详那块形状不规则但充满童趣的饼干：非常完美。像毕加索的画作一样有创意。
小女孩咯咯笑着跑开了，秦墨的目光追随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桑宁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曾经被员工私下称为冰山总裁的男人，此刻却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秦叔叔。
当烤箱发出叮的声响时，整个教室沸腾了。孩子们挤在烤箱前，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作品出炉。桑宁戴上隔热手套，取出金黄的饼干，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要给妈妈吃！羊角辫小女孩宣布。
我要分给护士姐姐！另一个男孩说。
小杰则默默地把自己的饼干掰成两半，一半递给秦墨：给你...和桑老师。
秦墨接过饼干，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谢谢。这比我做的好看多了。
孩子们享用完自己的劳动成果后，课程接近尾声。家长们陆续来接孩子，每个人都不住地向桑宁道谢。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小杰，他回头看了看教室，突然跑回来抱了桑宁一下，然后飞快地跑走了，留下两人站在原地，又惊又喜。
累吗？秦墨走到桑宁身边，轻轻按摩她酸痛的腰部。
桑宁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值得。她看向空荡荡的教室，操作台上还残留着面粉和糖霜的痕迹，你知道吗？刚才小杰抱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在发抖...就像我第一次抱小橘时那样。
秦墨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更紧地搂住她：他是白血病，刚做完骨髓移植。声音低沉而温柔，主治医生说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
阳光渐渐西斜，将教室染成金色。桑宁和秦墨并肩收拾着工具，谁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明白——今天不仅对孩子们是个特别的日子，对他们也是。那些饼干或许形状歪斜，那些笑容或许转瞬即逝，但这一刻的温暖和希望，将永远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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