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宁居全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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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在凌晨四点三十七分被腹中的踢动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指轻抚在圆润的肚皮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不安分的活动。窗外，纽约的天际线刚刚泛起鱼肚白，几颗倔强的星星仍挂在墨蓝的天空中。
你也睡不着吗？她轻声问，指尖追随着肚皮下某个突起的弧度——可能是小脚丫，也可能是小拳头。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有一条视频通话请求。桑宁眯眼看了看时间——非洲那边应该是上午十点多。她迅速抓起手机，拢了拢睡乱的长发，才按下接听键。
秦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刺眼的阳光和土黄色的建筑工地。他戴着安全帽，脸上沾着灰尘，但眼睛亮得惊人。
吵醒你了？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子杂音。
桑宁摇摇头，将手机支架调整到一个能照到她肚子的角度：是你的小建筑师在开派对。
屏幕那头的秦墨突然凑近，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些。他的鼻尖几乎贴到镜头上，桑宁能清晰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沙粒和眼角的细纹。
第100座封顶了。他说，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兴奋，工人正在安装太阳能板。
桑宁微笑着看他孩子气的表情。三十五岁的秦墨在谈起建筑时，依然会露出和大学时代一样的专注神情。她轻轻抚摸肚子，心想这个小家伙将来会不会也继承父亲对建筑的痴迷。
让我看看。她调整了一下枕头，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秦墨切换了摄像头，画面顿时被一片湛蓝的天空占据。随着镜头移动，一座造型独特的建筑逐渐展现——它不像传统的宁居那样方正，而是呈现出柔和的曲线，像一朵沙漠中绽放的花。最引人注目的是顶层的设计：不是常见的玻璃星空穹顶，而是一整排闪闪发光的太阳能板。
厨房在顶层？桑宁认出了那个特殊的设计。
嗯，利用太阳能直接驱动烤箱。秦墨的声音随着他的走动有些喘，当地日照充足，但电力短缺。
画面突然一阵晃动，然后定格在一群孩子身上。他们穿着色彩鲜艳的当地服装，手里举着印有甜氧标志的饼干包装，冲着镜头兴奋地挥手。桑宁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为这个项目特别设计的营养饼干——用当地特产的木薯粉和花生制成，富含孕期所需的叶酸和铁质。
桑老师好！孩子们用生涩的中文喊道，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桑宁的眼眶瞬间湿润。这个位于撒哈拉边缘的小镇，是她和秦墨宁居全球计划的第100站，也是第一个将顶层设计成厨房而非星空房的项目。当初提出这个改动时，秦墨的团队曾强烈反对——星空穹顶是我们的标志性设计，但秦墨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当地最需要什么？
饼干好吃吗？她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一个扎着满头小辫的女孩凑到镜头前，用英语快速说着什么，秦墨适时地充当翻译：她说这是她吃过最甜的东西，问她妈妈能不能每天都吃。
桑宁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屏幕，仿佛能穿过千山万水触碰到那些笑脸。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胎动让她轻哼出声。
怎么了？秦墨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没事，桑宁微笑着将镜头转向肚子，有人听到小朋友的声音，激动了。
画面那端突然安静下来。桑宁将手机转回来，看到秦墨正对着某个工人快速交代着什么，语速快得她听不清。然后他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摘下安全帽，头发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
三天后我就回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医生说三十七周后随时可能
秦墨，桑宁轻声打断他，我很好，宝宝也很好。这是你的第100座宁居，你需要在那里完成它。
屏幕里的秦墨抿紧嘴唇。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屏幕上形成一圈光晕，让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柔和。桑宁知道他在挣扎——作为建筑师，他渴望亲眼见证这个里程碑式的时刻；作为丈夫和准父亲，他又想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嘿，她轻声唤回他的注意力，还记得地震那次吗？我们隔着半个地球都能互相支持，现在也一样。
秦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小手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是刚才那个扎小辫的女孩。她递给秦墨一块咬了一半的饼干，又指了指屏幕，说了几句话。
她说，秦墨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块给屏幕里的阿姨和小宝宝。
桑宁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假装接过那块不存在的饼干，做了个夸张的咀嚼动作：太美味了！谢谢你们！
孩子们欢笑着跑开了，秦墨重新出现在画面中央。他的背后是已经成型的太阳能厨房，工人们正在安装最后几块面板。阳光照在金属表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是沙漠中的一颗星辰。
看到那个角落了吗？秦墨调整镜头，对准厨房的一角，那里有个小冰箱，专门存放你设计的饼干。
桑宁眯起眼睛，发现冰箱门上真的贴着一张甜氧的logo贴纸——是她去年随手塞进秦墨行李箱的那款。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她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仿佛他们之间的爱通过这些细微的连结，跨越了半个地球。
秦总！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太阳能板测试准备好了！
秦墨应了一声，转向屏幕：我得去...
去吧。桑宁微笑着挥手，记得吃午饭，冰箱里有我让酒店准备的便当。
秦墨点点头，手指突然贴近屏幕，轻轻擦过她笑脸的位置，仿佛一个隔空的触摸。然后视频中断了，屏幕上只剩下桑宁自己的倒影——散乱的头发，浮肿的脸，还有因为怀孕而出现的淡淡斑点。但她的眼睛亮亮的，盛满了幸福的光芒。
腹中的宝宝又踢了一下，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意见。桑宁轻轻拍着肚皮：别急，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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