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德胜的铁骑冲出码头时,建康城的烽烟还未散尽。街道两侧跪满了百姓,有人高喊赵将军为民除害。这些欢呼听在耳中,却让他想起六娘被河水卷走时的寂静,想起小鸳挂在帐柱上的模样。
殷仲堪的仪仗停在朱雀桥头。这位荆州刺史白面微须,一身素袍显得格外清雅。见赵德胜来了,他竟主动下马相迎:赵将军少年英雄,老夫
寒光一闪。赵德胜的刀已经架在殷仲堪脖子上:《登真诀》下半部在哪?
这个变故惊呆了所有人。荆州军刚要拔刀,就被北府兵的强弩逼住。殷仲堪的喉结在刀锋下滚动:将军何出此言?
你与陶守白同年入仕,曾为莫逆之交。赵德胜的刀压出血线,二十年前邺城之变,是你亲手将天师道名册交给匈奴人。
殷仲堪的脸色瞬间惨白。赵德胜趁机扯开他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火焰形烙印——与庾府逃奴手腕上的一模一样!这个标记在炼真宫的壁画上出现过,是叛徒的刺青。
当年出卖我外公的,除了庾光还有你。赵德胜的声音冷得像冰,今日假传圣旨,是想接管炼尸术继续谋反吧?
殷仲堪突然暴起发难!他袖中滑出柄短剑,直刺赵德胜心窝。这一下变生肘腋,眼看就要得手,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钉穿他手腕!
哥!接着!谢兰舟在箭楼上大喊。
赵德胜接住抛来的物件——正是从庾光身上找到的半部《登真诀》。竹简展开的刹那,殷仲堪像见鬼般惨叫起来:不可能!这秘术应该随陶守白葬身火海了!
你没想到吧?赵德胜一脚踹翻殷仲堪,外公早将真诀纹在了我娘背上!庾光抓她二十年,就为拓下这些刺青!
这个真相如同惊雷。殷仲堪面如死灰,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赵德胜闪避不及,几滴毒血溅入眼中,顿时视线模糊。混乱中殷仲堪挣脱束缚,抢过匹马就往城门狂奔。
放箭!孙无极怒吼。
箭雨笼罩了逃跑的身影。殷仲堪在马上晃了晃,最终栽进护城河。等士兵们打捞上来时,只剩具泡胀的尸体——但赵德胜清楚记得,那具尸体手腕上没有箭伤。
搜城!他抹去眼中毒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夜北府兵大索全城。赵德胜坐在原属庾光的书房里,翻看着堆积如山的密信。其中一封引起他的注意——竟是匈奴左贤王写给殷仲堪的,约定月蚀夜共取建康,落款处盖着狼头金印。
哥!谢兰舟破门而入,我们在玄武湖底发现了这个!
少女捧来的铁盒中,整整齐齐码着四十枚青铜钥匙。每把钥匙上都刻着名字:王七郎、赵德胜、陶拂云...甚至还有小鸳!赵德胜的指尖抚过那些刻痕,突然明白铜鼎中的囚徒都是精挑细选的药引——各具命格,对应天罡地煞之数。
报!亲兵慌张冲进来,陛下急召将军入宫!
这个时辰召见?赵德胜与妹妹交换个眼神。谢兰舟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新纹的赤鸦标记——与孙无极给的一模一样:带北府兵入宫,我怀疑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赵德胜挑帘一看,皇宫禁军已经包围了庾府!为首的紫袍宦官正宣读口谕,说赵德胜擅杀大臣意图谋反,即刻收押候审。
好个鸟尽弓藏。赵德胜冷笑着系紧战袍。
谢兰舟却按住他握刀的手:哥,看这个。她展开刚从密室找到的黄绢——竟是先帝密诏,写着若庾光谋反,持虎符者可废立天子!
先帝早看出庾光有异心。谢兰舟眼睛发亮,这诏书藏在外公的《登真诀》夹层里...
院门已经被撞开。赵德胜深吸一口气,将虎符与密诏一起塞入怀中。当他大步走向庭院时,北府兵的铁甲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孙无极带着亲卫队破墙而入,瞬间逆转了局势。
将军,怎么办?老兵们眼巴巴望着他。
赵德胜摸了摸怀中的密诏,突然想起陶大娘临终时说的话:乱世之中,唯有权力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击鼓。他缓缓拔出佩剑,进宫。
建康城的夜空被火把映红。赵德胜的白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三千北府铁甲。当他们列阵承天门外时,宫墙上已经站满禁军弓箭手。
我乃先帝亲封讨逆将军!赵德胜高举虎符,庾光谋反证据确凿,陛下受奸人蒙蔽,今日某要清君侧!
宫门纹丝不动。就在赵德胜准备强攻时,角楼突然传来熟悉的《子夜歌》——谢兰舟不知何时潜入宫中,此刻正站在最高处挥动火把!随着她的信号,承天门内传来喊杀声,紧接着宫门缓缓开启...
门后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年轻天子白衣散发,手中捧着传国玉玺,身后跪着那个宣读口谕的紫袍宦官——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赵卿...天子的声音在发抖,朕...朕被奸人挟持...
赵德胜单膝跪地,眼角余光却看见殿柱后寒光一闪。他本能地扑倒天子,一支弩箭擦着龙袍钉入地面。谢兰舟的银铃随即破空而至,暗器精准扎进刺客眼窝!
是殷仲堪的人!谢兰舟拎起刺客,他手腕有火焰印!
这场闹剧终于真相大白。原来殷仲堪早与宦官勾结,假传圣旨欲置赵德胜于死地。如今天子惊魂初定,当场颁下明诏:加封赵德胜为镇军大将军,都督建康诸军事,谢兰舟封兰陵县主,孙无极等将士俱有封赏。
当群臣山呼万岁时,赵德胜的视线却落在殿外——那里跪着个熟悉的身影。高敬之五花大绑,正被北府兵按着磕头。这个叛徒抬头时,眼中竟带着诡异的笑意。
赵将军以为赢了?高敬之突然大笑,真正的《登真诀》早被送往北方,匈奴大军不日南下!到时候...
刀光闪过。谢兰舟的赤足踩在高敬之背上,手中短剑还在滴血:哥,我去追回秘术。
不。赵德胜按住妹妹肩膀,该让匈奴人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炼狱。
建康的晨钟再次响起。赵德胜站在宫墙上,看着这座饱经磨难的城市苏醒。腰间的虎符沉甸甸的,与银扣、玉佩、铃铛碰撞出清脆声响。谢兰舟赤足走来,递上一卷刚写好的奏折。
北伐方略?赵德胜挑眉。
不。少女眼中燃着火焰,是复仇名单。
远处校场上,北府兵正在操练新阵型。士兵们的喊杀声震落梧桐叶,仿佛在预告一个血色时代的来临。赵德胜摩挲着刻有拂云二字的短剑,突然很想知道,当这把剑插进匈奴单于心脏时,会不会比杀庾光更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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