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柒还以为及笄礼就像平日里过节一般，穿戴好吃个饭便算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阿妈就领着一众姐妹涌进她的房间，生生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嗯？”夙柒睡眼惺忪的被人从床上架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阿妈？沫沫姐？”
夙柒看着满屋子姐妹蓄势待发的样子有些迷茫，先前怎么没人告诉过她及笄礼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沫沫，叫两个人带凤儿去浴池梳洗一番，对了，焚香一定要用美人如梦！”
沫沫点头：“星儿，茉莉，你们跟我来。”
“诶～”房中两个年纪比夙柒小些的妹妹利索地从屏风上拿起披风给夙柒披上。
“凤儿姐，我们走吧！”
稀里糊涂出门，还听到阿妈在里面吩咐：“水仙，将我带来的云锦被褥给换上，哎呀，也不知道那位睡不睡得惯～”
“诶！月季！将那香炉搬过来些，离那么远，熏香给谁闻呢！”
夙柒：“……”
等到了浴池，沫沫吩咐了几句就去了焚香室，两个妹妹三下两下给夙柒剥光，推簇着夙柒进了池子里，人手一块棉巾，给夙柒从头到脚都洗了个干净。
“哈哈！”不止是谁碰到了夙柒的痒痒肉，逗得她哈哈大笑，“星儿别闹！”
“呀！”星儿被夙柒泼了一脸水，笑着避开：“凤儿姐，不是我！”
“好啊，小茉莉，是你！”
星儿撩起水花：“坏茉莉，看招！”
“哈哈哈……”
三人互相泼水嬉戏，这一闹，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还是沫沫制止了这场嬉戏，一边温温柔柔骂着，一边将三人赶出来。
“你们这几个小妮子，快别闹了，瞧瞧都什么时辰了！”
星儿和茉莉笑眯眯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抓紧扶着夙柒出了浴池，擦干身体再涂上润肤的玫瑰油。
焚香室里头的香味与平时不大一样，少了药味，轻嗅有一股昙花香，很是清雅好闻。
沫沫给夙柒换上浅绿加白的采衣采履，在香炉旁绞干头发，细细梳开，然后用浅绿的布条盘成了双螺髻，再拿起一旁的面纱帮忙戴上。
几人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冬日里昼短夜长，估摸已过了辰时。
从廊里经过的时候，能看到前厅里已经人满为患，二层的阁楼帘子全都拉开，秦崇就坐在最显眼的地方。
少主的话，应该不会骗人的吧？夙柒心想，若是骗人，她就施法将秦崇弄晕，然后偷偷跑掉！
星儿与茉莉引着夙柒在大厅东边的小屋候着。
而沫沫站上了大厅的舞台，嗓音温温柔柔，给及笄礼致辞。
一旁的星儿想到阿妈的吩咐，轻声道：“凤儿姐，一会儿走到中间行一个礼，然后跪坐在席上即可。阿妈给你梳头后，再转向东边。”
夙柒朝星儿点点头，推开门，施施然走到了舞台上。
终于见到了主人公，台下的男人们激动万分，掌声雷鸣，好似要将自己的手掌给拍出个窟窿来。
夙柒一点儿也不怵，依旧风情万种地展示着身上的装束，台下发出轰鸣的掌声，其中不免夹杂着一些调戏的口哨声。
对此，她习以为常笑着朝台下抛了个媚眼，眼睛扫到一旁的藏青色垫席，款款跪坐下。
阿妈走了上来，以盥净手，笑眯眯地将夙柒发髻拆除。乌黑浓密的头发放下，轻轻梳理着发丝。
尔后，夙柒转向东方正坐。
紧接着，星儿端着托盘奉上发笄，阿妈走到夙柒跟前，吟颂祝辞，尔后眼眶微红：“凤儿来到咱们怡红院时才八岁，今天，终于能成为大人了～”
夙柒心神微动，轻唤：“阿妈。”
阿妈安慰地摸摸她的头，膝盖着席，将夙柒的头发分股，结寰于顶，并束结绡尾垂于肩上。
这是楼里大多数姐姐梳过的发式，称做垂髫分绡髻。
观美人梳发或许是个极为享受的过程，台下男人们目不转睛，难得安静了不少。
加上发笄后，夙柒再次回到东房，换上与发笄相配的粉色襦群，腰间系上普通的红色细布腰带，像之前一样走到台上展示了衣裙，然后面向阿妈端正的行了拜礼。
接着被去掉发笄，将垂髫梳到额上，露出清丽的额头，在眉间贴了个红色的花钿，又簪上的发钗。
做完这些，夙柒又一次回到东房，脱下了身上襦群。
这一次端来的衣服，是一套红色的曲裾深衣，裙襕上是灯笼缎子的花样，衣着华丽，沫沫协助夙柒一件件穿好后，屋里姐妹发出赞叹。
“还以为凤儿那身红色舞衣已经是最好看的了，没想到盛装打扮一番，竟好似那宫里的娘娘，十分贵气，真是美极了！”
“就是一会儿出去还要挡在那面纱下！”
“就是！”
“那群臭男人没眼福的！”
夙柒被夸得有些羞涩，再次走上舞台，等夙柒站定，明显听到底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施施然转动着身子，一双美目扫过底下一双双充满惊艳和欲望的眼睛，在大家的屏息下，轻轻施了个礼，头上发饰叮呤作响。
“谢过各位公子，来参加凤儿的及笄礼～”
话音刚落，底下一阵哗然，喊叫声、鼓掌声、调笑声、甚至淫词秽语，全都爆发出来，声音震得屋顶都抖了三抖。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句：“初夜！”
众人似是恍然醒悟，及笄礼只是个前菜，今日的重头戏可不是这个！
于是乎，整个大厅开始齐声大喊。
“初夜！初夜！初夜！”
一群男人激动得流着臭汗，边喊边跳，逐渐朝舞台涌来，仿佛只要喊出来自己就有机会似的。
阿妈连忙上前将有些无措的夙柒拉到身后。
霎时，大厅两侧整齐的跑出了十来个身上别着大刀的守卫，他们取下大刀，刀鞘砰砰砰三下砸在地板上，气势磅礴。
大家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下清醒了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又后怕地看了看二楼，那上面可都是尊贵的客人们，这火凤儿的初夜哪里轮得到他们啊！
阿妈朝沫沫递了一个眼神，沫沫会意将夙柒送出了前厅。
只听到阿妈扬着声音道：“及笄礼已毕，也是时候兑现先前的承诺了。”
“那咱们就从一千两开始，不知哪位公子有这个福气～”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二楼阁楼左边第三个阳台传来一声明亮的叫喊：“我来！”
与此同时，右边第二个阳台也传来一声叫价：“我！”
“呵呵～”阿妈扭着腰肢笑得合不拢嘴：“多谢二位公子赏脸！不过，都想买美人一夜，自然是价、高、者、得！”
闻言，大家同意点头，接着，楼上开始此起彼伏的叫价。
“我出一千两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两！”
秦崇眯了眯眼，这里只有他见过火凤儿的真容，只有他才知道那面纱底下有多么美貌，所以，也只能由他来做火凤儿唯一的男人！
他相信以他的身份，加上这个价钱，一定没有人再给得起，于是，得意地喊出一个势在必得的价格。
“三千两。”
“嚯！”
不知情的人悄声问旁边：“三千两？这是哪位富豪？”
“是县府的秦公子！”
“据说他前几日放下话，说火凤儿的身子势在必得！”
听着楼下啧啧称奇的声音，秦崇心里得意万分，他看向楼下的媚娘，示意赶紧一锤定音，却见台上风情万种的女人老闲自在，并不搭理他。
他一时恼怒，正想斥责，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冷冽的叫价：“五千两。”
人群哗然，大家不可置信地盯着秦崇旁边那个阳台，却见那个阳台挂着一道纱帘，看不清里面人的相貌。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不给县府面子。
“难道是京里的人？”一个人悄悄和好友耳语。
这话被旁人听到，众人窃窃私语，有人眼尖看到了那阳台桌上放置的茶具。
“快看，明黄色！是，是皇家吧？”
“皇家？”
有人拍了拍胸口：“老天爷，不会吧？”
大家又惊又怕，此刻楼上的秦崇也从前去打听的小厮嘴里听到了这个猜测。
他涨红着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这样！
身边的小厮见状，连忙劝说：“少爷，这是咱们惹不起的大人物，还是先回府里，跟老爷商议后再说吧！”
秦崇虽怒气冲冲，但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父亲向来看不上青楼女子，这事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他一拍桌子，气得血压都高了，即便十分不甘心，还是被几个小厮担惊受怕地给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