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傻淘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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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得罪你了?”二蛋子被我眼中地火光镇住了,唯恐那攥紧的拳头,捣在自己的鼻梁上,畏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吧?不然你为啥把松树粘儿涂在我表姐的椅子上……”我咬牙切齿地吼道,“害得我也跟着挨打受骂!”

“你表姐?谁是你表姐?”

“王老师是我奶奶的孙女,就是我表姐。”

“她呀。呵……呵!松油是我涂的。涂了怎地?她又不是你亲姐。”在我听来,他嘴里吐出的好像不是声音,而是一桶桶的脏水。

“哼。我看你丫挺的就是皮痒了。”面对壮硕的二蛋子,虽没必胜地把握,但我还是厉声喝断了二蛋子的磨叨。此时,出口恶气的念头,让我不计后果,尽管那目光像一只狸猫瞪着老虎一样。

二蛋子双手抱肘,脸上堆下了一团轻蔑地微笑,他那神情,就像是看着一只麻雀的老鹰。

“怎么?我就是皮痒了。咋地,要不你给我松松?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是我的对手吗?”

“你丫的就是耗子逗猫——没事找事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再问你。为什么涂松油?”事到临头需放大胆,怕是没用的。

“涂了,你又能怎样?”完全是一副强者在弱者面前,不屑一顾的神情语气,就像在阵前立马横刀大叫三声“谁敢斩我”的魏延。而此时的我,如同准备向叶孤城发动攻势的西门吹雪一般,早已义愤填膺。

“x你妈,打丫的!”我像在起跑线上等待命令的运动员听发令枪响一样,迅捷地扑了上去,一记“冲天炮”,拳头和大喝同时而至,二蛋子猝不及防,下巴便挨了重重一击,一下失去了重心,趔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我猛然扑了上去,不料被二蛋子竖起来的肘部一下撞在脸上,我顾不得疼痛,继续压下去,骑在他的身上,挥舞着拳头,左右开弓,用力击打着。

二蛋子急剧转身,把我翻到身下,也挥舞着拳头奋力还击。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拼死地滚在一起。

混战中,我的鼻子被二小子打破了,腥咸的血液流到了嘴里。脸上也是湿漉漉粘糊糊的,不知道是血是汗还是泪。最后,我揪住二蛋子的耳朵,二蛋子也拽住了我的头发,用另一只手击打、脚踢、牙咬,谁也不肯退步,谁也不肯讨饶。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唉哼!唉哼!你个王八蛋,我教你抹松油儿!我教你坏!……”一点儿也不觉得痛,更不后悔。仿佛我的每一击,都是在为表姐捍卫尊严,每挨一拳也都是为表姐而战。因为表姐是奶奶的孙女,为她出手心甘情愿。

复仇的欲望得到了满足,满腔愤懑也得到了释放,尽管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烂,我还是梦呓般地叨念着,“我叫你记住不许捉弄我表姐,不许!”

……

“快住手!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快来人,快来人呀!”我听出是表姐的声音。此时我非常恨表姐,不知道她为什么阻止我帮她出头。

“住手!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班主任也来了。二蛋子似乎不敢恋战,奋力挣脱了我的撕扯,站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像掐完架的斗鸡,鼻青脸肿头发凌乱,衣服破碎血迹斑斑,浑身泥土,怒目而视。

“孙子,别凶,你等着!”二蛋子向我挥了挥拳头,但神色、语气却失去了开战前的傲慢与自信。

打架就是这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神经病的。当你不怕死的时候,多楞的人都怕,二蛋子发出色厉内荏的恐吓之后,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跌跌撞撞地走了。

“王八蛋,有种你别走,爷爷我等着你!”我本想追上去,可是此刻力气似乎全部用尽了,全身酸软,无力举足,颓然坐在了地上。我的心里忽然又莫名其妙地为二蛋子担心,他回到家肯定得再挨一次揍,不为别的,就为那身被撕破了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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