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喜事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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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炮声中,又一年过去了。过完年不久,我便嚷嚷着让二叔带着我去推头(理发)。

我们正要出门,却被奶奶拦了下来:“正月里不能推头,回来。”

听奶奶一说,我怕真的‘死舅舅’,也就不敢推头了。长大后看了很多书,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朝以前,十八岁以下的男孩子才允许推头,那时候的推头都是剃成秃瓢儿。等到过了十八岁(弱冠之年)加冠之后,这头发就再也不剪了,一直到死都不能剪,在脑袋上盘起来,用簪子别住。

清军入关后开始强迫理发,要求所有男子为表示忘记前明,必须剃成四周没有头发,后脑勺留一撮儿,编成一个小猪尾巴辫的沙壶头,因而也就有了“推头去旧”的说法。因去旧与去舅谐音,被人讹传为正月推头会死舅舅。人们避讳这件事,就不再正月里推头了。

古人还发现,二十八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龙形,其中角宿恰似龙的角。

每年二月二左右,黄昏时‘龙角星(即角宿一星和角宿二星)’就在东方地平线上出现,而身子还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因此时只有角宿初露,农历二月二也就成了传统的“春龙节”,有了二月二龙抬头之说。

据说,在这天理发能带来一年的好运。很多人在腊月推头后,正月里都不理发,等二月二再理。因此‘正月里不剃头、剃头死舅舅’的禁忌,正好到二月二解禁。这天小孩子理发叫“剃喜头”,是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子健康成长,希望他长大后能出人头地。

我因为怕死舅舅,说啥不敢推头。转眼出了正月,到了二月二,二叔按照奶奶说的,用剃头刀子,给我来了个“一剪没”,彻底把我变成了一个小秃瓢儿。

早春二月,春节的鞭炮纸屑湿漉漉布满街巷,家家户户烧剩的煤灰零零整整堆在路边。门口糊的红对联被融化的雪水舔舐翻卷。街上行人稀少,围炉向火喝酽茶打百分(扑克牌游戏)还是每日晨昏必修课。

过了龙抬头不久,我家的老院墙被叔叔和爸爸拆了,由于缺少石材,所以,找了一些人开始进行板打墙,重新归置院子。据说,板打墙阴干后,其强度比砖砌的还要结实。

“将夯高搭起呀,哎嗨呦哇,掌夯的人呀,哎嗨呦哇,把夯掌稳了哇,哎嗨呦哇,领夯的人呀,哎嗨呦哇,把夯领顺了哇,哎嗨呦哇,不要那马蹄夯呀,哎嗨呦哇,不要那眼镜夯呀,哎嗨呦哇,夯夯压半拉呀,哎嗨呦哇,结实盖大房呀,哎嗨呦哇……”

我放学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传来一阵整齐地号子声,高亢激昂,声震天地。

我闻声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精神矍铄、须发皆白的清瘦老人,正一边领唱,一边指挥着打夯,四个精壮的汉子,抬起用钮轴辊子捆成的夯,一边大声和唱,一边随着节奏不停地使劲抛起又墩下。夯声歌声,高亢激昂,声震天地。

几天过后,我家的墙体打完了,那些师傅用木制的拍板,把毛坯土墙拍打得更光滑、结实一些,又补齐土墙上的坑洼,然后用细土掺上小蘘秸(麦壳儿,也叫麦余子)和适量的白灰,在土墙上找一层面儿。这么一弄,板打墙更加牢固美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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