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繁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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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潇潇,凛冽的冷空气吹拂在空中,此时放眼望去,偌大的蓼州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傍晚六点,街道边的路灯逐渐亮起。
舒礼将脖子狠狠缩在宽大的羽绒服衣领里,两双小手也被冻的通红插在口袋里,一步一个脚印踏在雪地里。
蓼州,舒礼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十岁那年因为家里的变故,被舅舅周池禾带到秋冶岛生活,直到前一个月她才回到这座印象里的城市。
一个月前,和舅舅搬回蓼州,没有回舒家也没回母亲的周家,周池禾带她住进郊区翰溪苑那栋空荡的别墅内。
半个月前,周池禾在k国有要事需飞去处理一段时间,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舒礼一个人留在蓼州,他最为不放心,于是便将人安置在段家,段家对于舒家来说,也不是什么能招惹的上的主,可段家老爷子与周家家主有半辈子的交情,老爷子在世一天也算放心一天。
今天是舒礼转来蓼州私高的第一天,早晨她被段老爷子嘱托要和段家二少段羽一起由司机接送上下学,可傍晚,她被老师叫去崇明楼领了套校服,出来的时候校园早已空无一人,司机什么的也早就走了。
舒礼倒也没内耗,既然段家不待见她,那她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索性直接回离学校不远处的翰溪苑。
走到一个巷子旁忘记了哪条路是自己该走的那条,想翻出手机打电话问舅舅时又想起手机早已没电了,此时天已黑作一团,再晚点到家怕是真的不安全,索性掉头去问门口的保安,好在还记得是哪栋。
刚一转身,额头直直的撞上一块坚硬的东西,鼻翼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很清新。她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发现是个高大的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与那人四目相对,男人阴冷着脸色,眸中清冷无神,身上也只是穿了件单薄的外套,就这样直直的与自己相视着。
良久,待男人开口:“在这做什么?”语气冰冷,甚至带些训斥。
舒礼此时脑子没转过来,没有意识到此人话中有话,只是下意识的道歉:“不好意思。”
随即便越过男人,径直走出了小巷。
男人缓慢的转过身,望着女孩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丝丝细微的表情。
问了问门口的保安大叔便知晓了方向,可离家门口还有不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发觉了不对劲,为什么门口停了辆她不熟知的车牌,不是舅舅的,车牌是蓼州的。
舒礼瞬间想到了什么,浑身发怵,立马躲到一旁的树后,观察了约有半分钟,见车内下来几个身穿黑色制服,戴着黑色墨镜,个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家门口徘徊看样子,是冲自己来的。
舒礼此时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用手死死捂着嘴让自己别发出声音。
下一秒,舒礼感觉自己身后方有人,舒礼身子一僵,刚想转过身,自己便被搂入不知名的怀中,下意识的想尖叫却发觉嘴也被那人用手捂了个严实。
舒礼使劲挣脱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此时头顶上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别乱动。”
随即男人便将怀里的舒礼换了个方位控制着。
舒礼眨巴了下湿润的眼睛,让眼泪流出,清晰的看清了男人的长相,才发觉是刚刚自己撞到的那位。
男人见她情绪有所缓和,便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舒礼此时有些懵,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因害怕而结巴地问道:“你,你是谁…”
男人没理她这句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眼那些穿黑制服男人的位置,随后又正视着舒礼,眼神不解却又有丝丝微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舒礼被男人好看的桃花眼盯的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下意识听话的回答男人的问题:“我,我回家。”
男人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训斥道:“周池禾的话你都不听吗?”
周池禾在他离开蓼州之前就和她提过千百遍“不要回翰溪苑”。
一听到舅舅的名字,舒礼猛的抬头,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随即便雀跃道:“你认识我舅舅是吗?”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套在了舒礼的身上。
“以后不许回翰溪苑,现在跟我走。”
虽然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善意的神情,给人一种冷淡淡的感觉,但从他嘴里听到舅舅的名字,她便一味的相信他。
路上,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冻到了,舒礼坐在副驾,身上披着男人的外套昏昏欲睡。
在快要睡着之际,男人开口道:“一会陪我演出戏。”
舒礼不解,望向驾驶位上的男人,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只见男人那如刀削般的侧脸,峻挺的鼻子屹立在面部,锋利的眼神专注地直视着前方。
舒礼有些入迷,男人发觉视线,轻轻往这边一扫,两人对视约半秒,男人又移回视线,舒礼这才回过神,急忙转过身,感觉自己小脸有些燥热,此时睡意好像也飞走了,随着自己的心。
不久,车子驶入郊区边界处,段家祖宅。
舒礼见状,慢慢地,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这个男人是谁,难怪认识舅舅。
于是错愕地开口道:“你是段也啊?”
男人挑了挑眉,没开口,似是默认。
难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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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祖宅。
一家人都在客厅,段老爷子段世安拄着拐杖来回踌躇,嘴里还不忘训斥着跪在地上的段羽。
“你说说你,看个人你都看不好。”
“平时不见你回家那么早,今儿是恨不得飞回家,还给人弄丢了。”
一旁的陈凡梅满眼心疼,可又不能违抗段老爷子,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时不时帮段羽还嘴几句:“爸,羽儿有什么错,那个舒礼到放学的点了,自己不出来这怪谁呀?”
段世安本就在气头上,这会被陈凡梅的话又气的不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眼里目无尊长,一身的顽固戾气,其余的我就不说了,这次是把人给我弄丢了,要是真丢了让我找谁交代去!”
陈凡梅原本就底气不足,听完这话,这会更是讪讪地闭了嘴。
段羽一脸不服气的跪在地上,满嘴嚣张道:“就那个舒礼,全家都不待见的东西,爷爷你管她干嘛呀?”
“我可是听我们班人都说了,她小时候就克死她奶奶,家里人都不喜欢她。”
说到这,段世安脸已经气的铁青。
陈凡梅在一旁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可这段羽硬是像没看见段老爷子的脸色般,接下来更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这舒礼克死了她奶奶,爷爷你啊现在把她接到我们段家,小心,日后克死了您。”
段世安气的嘴唇发抖,挥起手上的拐杖就是一通打,陈凡梅吓得直接挡在了段羽身前,段羽见状立马站起身满屋跑,随即家里便乱做一团。
段世安气的要背过气去,几人见状立马将段世安扶至沙发上。
“爸,您别和他计较,别听他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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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礼和段也在他们说话之前就进来了,一直在屏风后面未过去,自然是什么都听见了。
段也见她一直低着头,始终沉默不语,面上讥讽道:“他说的话你也当真。”
见她依旧沉默不语,语塞一瞬后又道:“一会我给你收拾他。”
他不善安慰,嘴里只能吐露出这些没有情绪的文字。
良久,舒礼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声音轻柔道:“他说的本来就没有错,事实确实是如此。”
段也身形一怔,想开口说什么又被舒礼堵了回去:“好了,你不是说要我陪你演一场戏吗,走吧。”
舒礼被段也拎拽着带至众人身前。
舒礼眼眶红润,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声音惊恐地喊道:“段爷爷。”
段世安见舒礼被段也这样拎拽着,有些恐慌,不知段也这是何意。
“段老头,人在我这,拿她和您交换个条件。”段也面色冷峻却又,语气却又玩笑道。
段世安见状,怒斥段也道:“你这是做什么?”
见众人还未流露出让自己满意的神情,下一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刀,架在舒礼脖子上。
不仅众人,舒礼也呆滞住了,没想到会有这个环节,此时双腿顿感乏弱无力,舒礼直接将人单手环抱起。
整个蓼州的人都知道段也不好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知道和他硬着来没用。
“你要什么条件,说。”
段也不愿意和他们废话,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华东的那个项目,我要了。”
话落,段世安想都没想便同意了,可一听这话,一旁的段江青坐不住了,华东的项目一直是他在主理,怎么能说要就要过去了。
“当初华东的项目本就是你挑的不要的,我才经手,怎么这会你又要要回去?”
段世青其实知道自己争不过他,可还是想要个明白,奈何段也根本懒得和他废话。
直接收起军刀,将舒礼抱起朝门口走去,随即便撂下一句话:“人我带回去看着,没用了再给你们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