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年末,傻花非常诚恳地对林芳等说明来意,说要早点回家,为的是操作买卖番薯枣这个事。林贤他们对于她的壮举一致支持,一口就答应了。林芳抱着依依不舍她离开的小王子,由林贤开车一直送她到了车站,直至上了长途公交车,小王子眼泪汪汪的举起小手跟她说BYEBYE。
到家后,核心便是番著的事了。在所有的一切计划启动前,傻花不免想起托带着儿子,在那片番薯园里度过的那段岁月。
那时他们还只有三岁,在寒风呼啸的隆冬季节里,也是番薯长大收成时,傻花莫小平各挑着二个装番薯干的竹萝筐上后山,来挖番薯刨番薯晒番薯干,开始收成干活。
这个季节,全村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这个活,象是各个单位年终的重点工作。
去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颇似大沙漠地带,寒如冰雪的地方,是没办法的事,番薯干光有太阳炙烤会太硬,失去软性,还需要阴冷的天气,通过寒风的自然吹拂清晾成干,才能使其享有独特的香味。而要达成这个效果,最佳的地方非阴冷干燥的高山丘陵莫属。
在他们的箩筐里,放着番薯刨,上面一个个小孔,象村里莫相洪的朝天鼻孔,又或是蜜蜂的巢,还有小矮凳子、小镰刀和剪刀等工具。
莫愚在傻花的箩筐里,莫忠在莫小平的箩筐里,沿着那一条两边都是森林覆盖的黄泥路,穿过下面长满簇簇青草上边片片竹叶的林子,翻过飘雨峰后,就进入了番薯园。
一路上经过一段陡峭的山路时,箩筐在肩膀上会自动的摇晃起来,惹得莫忠和莫愚在里面咯咯地笑,那稚嫩的声音冲上云霄,惊飞在树梢间晒太阳的燕子,使傻花开心不已,突发灵感,随口哼起一首从二姐那里学过来的山歌《芦笙恋歌》:“阿哥阿妹的情意长,好象那流水日夜响,流水也会有时尽,阿哥永远在我身旁,阿哥阿妹的情意深,好象那芭蕉一条根,阿哥好比芭蕉叶,阿妹就是芭蕉心,燕子双双飞上天……”
虽然五音不全,全部歌词使用80%的土话,夹杂着的20%的几个普通话音,显得廖若晨星,但足以使莫忠和莫愚欢喜雀跃,喜不自胜,小脚丫踩着箩筐,随着节奏不停地跳动着身子,使唤摇晃幅度变大,象乘在汪洋中的一条诺亚方舟一样,连一向不苟言笑地莫小平也绽开了笑颜,乐呵呵起来,满脸皱纹象树皮一样。
在后来的日子里,只要有空,傻花就要求莫忠和莫愚学唱这首歌,致使她的歌声全村人都听到了,但陈东等人听到后对人说这是夜半歌声,鬼哭狼嚎的,吓得大人做恶梦,小孩都不敢睡觉了。
岸村人听到本村女人的歌声,除了教师家的女儿笑群之外,只有傻花了。笑群家有一台风琴,是中心小学的,公为私用,传出为琴声,继而是笑群的歌声。
据说傻花也是笑群那里听过来的,但她一直否认。
当莫小平他们在园里忙碌时,二个小家伙可乖了,每人只要分到一只大白薯,他们找到有山泉水的地方洗干净,再拿出小刀削去皮,坐在山坎上摇晃着脚,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啃着,远远望去,象玩跳楼机一样。
虽然是生番薯,但经过洁白尖刀一般的利齿,里面的汁水流到了嘴里渗出了甜味,还是会让他们嚼得“咂吧砸吧”有声。
他们还会拿着小锄头,走马观花一般,在那片山园里找未挖干净遗留在泥土下面的番薯“漏”,有的话会很快挖出来,象宝一样,拿着战利品跑过来上交傻花。如果找到大红薯,或有长有五角型叶子俗称“五脏番”的五叶紫蕃,则是属于意外、重大收获的时候,他们会第一时间拿给傻花,由傻花会带下山去,特意分开蒸起来给他们吃。那种番薯极致巅峰的喷香和红粉的腻甜味,是他们最为喜欢吃的。
这种薯个长得很小,成活率很低,莫小平一般很少种,他种的大部分是白薯和红薯,个儿大,生长快,可以做许多番薯干和番薯枣。
在那片番薯园上,每到深冬,都有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那就是片片迎风招展着的竹排,它们用竹篾制成,上面晒着番薯干,它们斜着倚靠在下面支撑着的三角形木头架子上,威武雄壮,威风凜凜,象赤壁水战场上的并列战船。每家每户还会在旁边搭一个竹制棚屋,里面用来放置收挖过来的番薯,上面用稻草盖住,相当于仓库。
莫忠莫愚在竹排下面绕经棚屋进行抓迷藏,尽管鼻涕被风吹得如山上的茅草冰条一样已经凝固,上面还在不断地流下来,他们仍顶着我呼啸带来来刺骨地寒冷,象二只小兔子一样里里外外上蹦下跳,跑来跑去,笑声响彻上空不绝。
其他人家的孩子们,都躲在了棚屋里,颤抖着身子紧缩着双手在口袋里不敢出来,除非是有太阳而没有风的那几天。
傻花决定按照林贤和林芳的建议,来赌一把,玩一次商业的东西。她一路过来,见到的有钱人大多是做生意的,他们发家致富不是上天的顾眷,也没有专业教育的背景,起点跟她一样没识几个字。
她所在的第一家就业童鞋厂的青年老板林坚强,小春就说他小学时就缀学了,还有张树峰,其妻说他压根儿就没上过学,跟她是一样的。现在的东家林贤,也没经过大学教育,当然贤内助林芳除外,林芳是有自己工作和经济收入的。他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试探着走过来的。
傻花很清楚,如果硬靠这几个工资,死板僵化地过日子,是改善不了生活的,只能和大多数村里人一样,仅够解决温饱问题,只是解决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决定拿出大部分积蓄,包括林芳给的红包,进行投资,无论成功与否,都要试试,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平台。
没怎么出过门见过世面的莫小平虽然有不同意见,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毕竟现在撑起家庭这个好看门面的人是傻花,而不是站在后面当代表的莫小平。当天下午,傻花咬咬牙,拿出储蓄卡到乡上的信用社,取出了计划好的钱数。
接着傻花叫莫相洪老师用墨笔写了公告,在周荣家、村委会一楼进行了张贴,她给出的价格为2块钱一斤。除了莫小武、莫小吉和莫小冲等原为最亲的血缘,后来变成最远的几户,与其有实在深仇大恨和虚拟敌对势力之外,傻花和莫小平一起拿着蛇皮袋挨家挨户的上门进行收购,现场过秤之后傻花马上叫莫忠和莫愚点钞付掉,没欠一个单分钱,没多占半两重量货,因此颇受村里人欢迎,大家纷纷响应,把家中所有的番薯蚤基本都拿出来了。
与莫小平家关系有点微妙的徐迟李小红夫妇,闻讯后都三番三次把番薯枣送上门来了。徐迟的左脚因出外到永康做采石工时,被炸药飞来的石头炸飞了小腿下面的部分。平时小徐迟都是驻着拐杖活动的,一般不上山下地,在家里做些手工活。有一次周晓峰看到他的断脚,说是象一只冬瓜一样,套在下面的假肢里,在对赵勤和陈成透露后,他俩都不敢看他的脚。周永兴和儿子周大海也都倾其所有,还通知岙村的亲戚拿过来卖掉,傻花也没计较材质在区域上的差别,一概按现有价格照单全收,只是她给作了记号,后来拉到城里卖时,一斤降低了五毛钱。因分到田亩数多,曾经在村子里除了吃公家饭之外家庭经济条件数一数二的周贤芬赵乐新也都拿出来给傻花。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