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瞅,咱家米缸快见底了,棒子面也不够这几天嚼用的,棒梗眼看着又该买冬天的棉袄了,开春雨水勤,房顶那几块瓦得换了,不然又漏,哪哪儿都得花钱!"
贾张氏伸出手指,每说一项,就用力地在空气中戳一下。
她话锋猛地一转,直刺核心:"东旭一个人那点工资,早就填进黑市的坑里了,家底子早就空得耗子进来都得哭,这日子紧巴得…"
贾张氏斜瞥着秦淮茹,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更深的算计。
"淮茹啊,傻柱他人傻钱多,一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能花几个钱?他那工资,月月几十块,能攒下不少吧?"
秦淮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婆婆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贾张氏根本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去找傻柱,就说是借点钱救救急,咱们日子宽裕了,慢慢还他。"贾张氏理直气壮,一副替傻柱做主的架势。
"他一个单身汉,留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那几十块工资,放他手里也是锁着,不如先拿来给咱们使唤使唤,帮东旭减轻点负担,给棒梗改善改善伙食,傻柱那人重情义,你这会儿去,他保准心软。"
贾张氏这理论,简直把傻柱当成了义务提款机。
秦淮茹本能地想回绝,说这样不合适,说傻柱也不容易…
但那些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是啊,家里的情况,太难了。
家里哪样都紧巴巴的,手里那几个钱,根本不经花,傻柱…确实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钱,易中海的钱,傻柱亲口说的,从易中海那边吐出来好几百块。
几百块,这几乎是天文数字,在人均月工资几十块的年代,这笔钱足够支撑一个普通家庭省吃俭用一两年甚至更久。
巨大的金钱诱惑瞬间冲垮了秦淮茹心底仅存的那点道义枷锁和对傻柱的愧疚。
她原本因为向一个老实人不断索取而产生的不安和犹豫,在这笔巨款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可笑。
傻柱拿着钱也花不完,我们借来救急用用,有什么关系?
况且傻柱对她是真好,每次求上门,饭盒也好,零钱也好,从未真正拒绝过。
再想想棒梗渴望肉汤的眼神,想想丈夫那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
秦淮茹的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婆婆那双充满压迫和算计的眼睛,脸上原本存在的迟疑挣扎迅速褪去。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行,妈,一会儿我…我就找柱子说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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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顺看着傻柱月发对他信服的脸,心里那点得意像小鱼吐泡泡似的往上冒。
他端起傻柱给他倒的,早就凉透了的水杯,慢悠悠呷了一口,眼神儿却越过杯沿,像精准的探照灯,瞟向傻柱家的大门。
心里想着这都月上中天了,按剧本该秦淮茹主动上门哭穷化缘了呀?
昨儿傍晚傻柱自个儿秃噜出易中海那几百块生活费的大喇叭。
我这预言家都把"秦姐准找你傻柱借钱"丢出来了…
难道我苏长顺也有被自己打脸的一天?
苏长顺脑子里的小人儿摊了摊手,难不成秦淮茹今儿转了性?沉得住气了?还是让家里那堆破烂事绊住脚了?
眼瞅着外面夜色浓得像墨,苏长顺觉得预言家当得有点索然无味,主要是凳子也硌得慌。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得,柱子,水也喝了,天也聊了,咱这诸葛孔明也得回家歇着了,估摸着今晚你那财库暂时安全…"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轻响,傻柱家那扇关得不算太严实的木头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屋里的昏黄光线迫不及待地涌向门口,像舞台追光,唰地一下精准地打在推门而入的人身上
秦淮茹怀里抱着歪着小脑袋打瞌睡的棒梗,一手拎着几个锃光瓦亮的空碗,碗里还…
放着一颗蔫了吧唧,叶子卷边的白菜。
苏长顺屁股还没彻底抬离凳子,人当场就定那儿了。
他眼睛猛地一亮,嘴角差点没绷住要往上飞,赶紧借着抬手假装捋头发的动作压了下去。
哎哟我去,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演员卡点卡得够准的啊。
得,预言精准投送,一个响亮的666,傻柱这个观众必须给我安排上。
傻柱也蒙了,他刚刚还沉浸在被苏长顺点破贾家动向的思考里,觉得这苏长顺说得有鼻子有眼,结果下一秒,秦淮茹自己就推门进场了。
他下意识去看苏长顺的目光又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又唰地一下把眼珠子转回到苏长顺脸上,那表情活脱脱写着:你小子咋就这么神?
"怎么样,柱子?我没说错吧?准不准?你就说准不准?"
苏长挑了挑眉梢顺轻声说道。
傻柱被苏长顺的眼神噎得喉咙发紧,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只能慌里慌张地站起来,迎上前去,那笑容堆得有点勉强。
还有点没回过神的僵硬:"哟…秦姐?这么晚了?啥事儿啊?快…快进来坐?"
他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往旁边让。
秦淮茹一脚刚迈过门槛,脸上的表情原本是带着点深夜叨扰的局促和刚酝酿出来的楚楚可怜。
但当她的视线越过傻柱那敦实的肩膀,看清那个好整以暇坐在条凳上,正慢悠悠放下水杯的家伙——苏长顺?
秦淮茹准备唱苦情戏的心,咯噔一声。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嫌弃和厌恶像滚油泼在心头,瞬间焦灼起来。
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每次想办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总有他这张脸挡在前面。
更糟的是,她这次来,不是像往常那样开口借几毛一块的小钱,她是鼓起十二万分勇气,打算开口借五十块的巨款,这数目是以前接济的几十倍。
这钱,在她心底深处,就跟过去那些三五毛一样,是打算装糊涂蒙混过关不想还的。
她甚至盘算着更大的蓝图:傻柱兜里躺着的那几百块,能不能都用借的名义。
一点一点地…挪到自己这边?攒点私房钱,手里才踏实。
这种心思,阴暗又算计,见不得光。
她需要的是一个只有她和傻柱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需要傻柱在那点暧昧不清的心思驱动下糊里糊涂地点头。
而不是现在这样,灯光亮得刺眼,还有个苏长顺像照妖镜一样坐在旁边看着。
苏长顺那双眼睛,秦淮茹总觉得能把自己的小心思照得明明白白。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看向苏长顺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喷涌着强烈的怨怼和恼火。
苏长顺把秦淮茹这瞬间变换,精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从惊愕、厌烦、到被撞破大计般的羞耻与愤怒。
他假装被水呛了一下,低低咳了两声掩饰笑意,身体则极其自然地往后又仰了仰,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你们当我不存在的气息。
"嘿嘿,急眼了?嫌弃我当电灯泡了?"苏长顺心里的小人儿乐得直拍大腿。
"不想让我听见你要借钱?得嘞,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聋。"
他甚至还特意用手指轻轻抠了抠耳朵,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皮盯着地上那个小小的水渍。
秦淮茹被苏长顺这摆明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实则竖起耳朵等着听大戏的做派,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狠狠吸了口气,仿佛要把苏长顺带来的那股邪气全都憋回去。
再转过头看向傻柱时,她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柱…柱子…"她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却勇敢地迎上傻柱那犹疑不定的眼神。
"家里…家里真揭不开锅了,棒梗这孩子眼看要冻着…口粮也…柱子,姐…姐想跟你…跟你…"
她顿住了,那个借字像鱼刺卡在喉咙里,在苏长顺无声的目光注视下,烫得她说不出"借"这个字。
"借…点钱…救救急。"她还是说了。
只是把"五十"这个数字硬生生咽回去了,模糊地缩成了"点钱"。
傻柱的心也跟着那话头在嗓子眼儿里跳了一下。
"秦姐…"他喉咙发紧,眼神又不自觉地飘向那个"人形预言播报机"苏长顺。
苏长顺纹丝不动,只是垂着的眼皮微微向上掀开了一道缝,偷偷看着热闹。
他想知道他已经明确提醒过傻柱了,傻柱到底会不会把钱借出去,他是真的好奇。
夜色浓重,傻柱家小小的屋子里,空气里弥漫着尴尬气氛。
只有秦淮茹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在昭示着这场无声较量的开端。
苏长顺稳坐如钟,像个耐心的裁判,等待着傻柱如何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