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太太憋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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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顺根本不等她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讥诮和毫不留情的揭穿。

"您这套认孙子的把戏,打算唱到什么时候?"

他伸手一指傻柱子。

"怎么着?看到柱子要相亲,就等不及来认亲孙子了?好让柱子未来的媳妇儿,也跟着一起认了您这个亲奶奶?然后呢?然后您是不是就理所应当地让柱子俩口子给您养老送终?吃柱子孝敬您的细粮,穿柱子工资给您买的新棉袄?"

"咱们院儿里住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无儿无女?柱子他妈死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雨水丫头生下来就没见过娘,他们家跟您,隔着八竿子打不着的门儿。"

他目光死死钉在老太太那双浑浊的,开始慌乱的老眼上。

"奶奶?柱子兄妹什么时候认过您当奶奶?是他们爹何大清亲口答应他兄妹俩管您叫奶奶?还是他们娘在世的时候把您请进家门当了长辈?您不就是仗着岁数大,嘴馋柱子那点手艺,自己强凑上来,硬逼着柱子叫你一声奶奶,好蹭吃蹭喝吗?啊?"

这一番话字字如刀,精准地刺穿了老太太那点拿不上台面的算计。

张小燕彻底惊住了,扶着老太太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缩了回来。

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聋老太太那张瞬间涨成猪肝色老脸上扫过。

又转向旁边一脸终于被戳穿愤怒表情的傻柱,最后落到苏长顺那张因为不耻而冷峻异常的脸上。

心,瞬间凉了半截,什么亲奶奶,闹了半天…

聋老太太被这当众撕碎的羞辱气得浑身剧烈颤抖,手指着苏长顺。

"你…你…"竟是一个囫囵字也骂不出来。

苏长顺却不再看她。

他猛地转过身,换成一种极度的诚恳和郑重,对着张小燕深深一揖。

"张老师,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第一次请您来家,就让您撞上这么场闹剧。"

他语气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歉意,"这事儿怪我们,是我们没提前跟您讲清楚院里这点乱糟糟的关系,让您受惊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侧身让开路,手臂坚定地指向大门方向,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

"您先请回,明儿,我亲自带着柱子,去红星小学找您赔礼道歉。"

他知道,这场精心准备的相看,已经被这个老太太彻底搅黄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张小燕对柱子那点还残余的好感。

张小燕飞快地扫了一眼手足无措,满脸羞愧和怒火的傻柱,又瞥了一眼老太太,最后看了苏长顺一眼。

她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步履匆匆离去。

聋老太太看着飞走的孙媳妇儿,像被抽走了最后一点精气神,拄着拐杖的手一软,整个人摇摇晃晃就要瘫倒。

苏长顺看都没看她一眼,对着还愣着的傻柱说:"柱子!"

"你还不送老太太回——后——院?"

傻柱如梦方醒,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怒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一步跨上前,不再有丝毫犹豫,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几乎是半拽半架着彻底瘫软下去聋老太太。

像拖一袋发臭的垃圾,直接把这个搅黄了他人生大事的老虔婆,连拖带拽地弄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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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花样点心送了两天,傻柱送得心诚,张小燕那边似乎也没把气堵死。

苏长顺稍微安了点心,该铺的路铺了,剩下的,就看傻柱子自己造化。

他叮嘱傻柱:"稳住,别犯傻,吃食心意送足实,嘴上也多抹点蜜,哄着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傻柱嗡声嗡气应着:"嗯,哥,我知道。"他对张小燕是真满意,清秀,有文化,城里人。

虽说没秦淮茹那股子勾人的劲儿,可苏长顺锤得他门儿清,秦淮茹那样的就是镜花水月,落不到他傻柱头上。

能找个张小燕这样稳当踏实的,也算是老天开眼。

后院那两扇挂着旧竹帘子的窗户,这几天彻底成了哑巴。

自打被苏长顺当众扒皮,连傻柱子家门槛都踩不进去后。

聋老太太就像只被踩断了脊梁的老野猫,蜷回她那又黑又小的窝里,再没踏出过后院一步。

院里人都觉着清净不少。

只有苏长顺心里明白,那老棺材瓤子从来就不是个吃了亏能咽下去的善茬,她在憋,憋一个恶毒的反扑。

这反扑,来得又快又狠,直插人肺管子。

事情出在聋老太太沉寂后的第三天下午临近下班时。

院里人上班的上班,中院陈桂花,从老易劳改后活得像个影子,院里没人搭理她,也只有聋老太太这种才偶尔跟她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今天,她照例想去后院找老太太唠嗑,发现老太太屋子臊水都漫出来了,尿迹在门口洼地上结了一圈黄渍。

陈桂花心里一咯噔。不对劲,屋子里断没有让屎尿污了门口的道理。

她壮着胆子踮脚从破窗户纸洞里往里张望——炕上被窝里拱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一动不动。

陈桂花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地喊:"老太太?老太太…"

里面死寂一片,连丝儿呼噜气都听不见。

"聋老太太!"她又拔高嗓子喊了一声,那团黑影依然毫无声息。

"哎呀呀——死人啦,聋老太太死啦——"

陈桂花那带着恐惧的尖叫声,猛地刺穿了四合院黄昏的宁静。

后院,中院几扇门几乎同时被打开,探出几个或惊慌或好奇的脑袋。

几个在家的老嫂子,小媳妇纷纷披着褂子跑出来,聚拢到后院,围在聋老太太那扇紧闭的门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哟,真不动了?"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这…"

"桂花婶子,你真叫不应?"

"叫不应,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死人了!"

谁也没胆子去推那被栓着的门。死人,沾上可是大事。

陈桂花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哆嗦:"可…可不敢破门,找街道,找王主任!"

这话立刻得到众人附和。

没错,死了人,这是大事,得街道来处理,更别说老太太是无儿无女的五保户,本身就是街道养着的。

陈桂花立刻转身就跑,一路小跑出大院,直奔街道办而去。

街道办里,王主任正听着干事汇报最近的扫盲进度。

陈桂花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地冲进去,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王主任!不好…不好了,出大事了,95号院…聋老太太…聋老太太她…她没了!"

"没了?"王主任猛地站起身,脸色也变了,"怎么个没了法?说清楚!"

"两天没出门,今天喊也不应,从窗户看…人…人就在炕上躺着…一动不动啊。"陈桂花的声音带着哭腔,"怕…怕是去了。"

王主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老太太虽然是麻烦精,但人真要是在院里没了,这就是重大事件。

上报,调查,处理…一大堆麻烦,她果断拍板:"李干事,小张,跟我走一趟,快!"

一行四人,脚步匆匆。

王主任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步伐迈得飞快。

她边走边盘算着后事的处理流程,这老婆子,死了还给她添麻烦。

街道巷口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王主任他们刚走到95号院大门前,就见一群人围着后院窃窃私语。

这个点已经下班,街坊也陆陆续续回来,但是有些连家都不回就凑在后院看热闹。

看见王主任来了,自动让开一条道。

王主任一眼就看见苏长顺抱着胳膊,也站在人群外围。

这小子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地盯着聋老太太那扇紧闭的破门,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有一种全神贯注的审视。

苏长顺从下班回来知道老太太出事,心就揪紧了。

他知道,这他妈就是聋老太太憋了两天的毒招,不是上吊抹脖子那种粗活,这是拿自己的老命当棋子,玩最后一把大的!

死?苏长顺根本不信她舍得死,但这老妖精绝对敢把自己折腾得只剩一口气。

然后栽赃到他头上,这口黑锅,太重,太毒了。

"让开,都让开点!"王主任威严的声音响起,人群再次分开。

她皱着眉头走到老太太门前,凑近门缝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浑浊味。

她敲了敲门板,声音严厉:"聋老太太,开门,我是街道办王主任!"

毫无回应。

王主任脸色更沉:"你俩帮忙把门撞开。"她当机立断。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干事立刻上前,抬腿猛力一踹。

"嘭!"

那扇破旧的木门栓本就腐朽不堪,应声断裂,门板弹开一条缝。

一股浓烈得呛鼻的气味瞬间涌了出来。

混杂着浑浊的汗馊味,屎尿沤在一起的腥臊恶臭,像开了锅的馊水坑。

男干事屏住呼吸,一把将门彻底推开。

聋老太太侧躺在炕上,胸口,在夕阳的光线下,似乎…

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起伏,她没死,但看着离死也差不远了。

王主任捏着鼻子大步跨了进去,凑近炕沿。

老太太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像拉破风箱。

"还有气!"王主任一颗提着的心稍稍落下去一点,但随即眉头又拧成了疙瘩,"怎么就成这样了?"

王主任倏地转身,目光像是两把烧红的烙铁,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狠狠地,扫视着门口每一个脑袋,抽得在场的邻居们纷纷缩脖子低头。